第十一回 最后一道防线

关口周围，人头攒动，凌云在队伍中往来穿梭，逐一嘱咐。终于，从半路开始跟在他身后的陈方天看不下去了，把他叫住：“停停停，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全军逛完吗？咱俩的兵加起来可足足有一万人啊！”

凌云一脸冷漠：“一万人又如何？就算是十万人我也得一个个地看一遍。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去休息，反正我不累。”说完，他不顾陈方天的阻拦，径直地大步往前走。

“不是，这些事交给副将做不就好了吗？有必要事必躬亲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听到这话，凌云停下脚步，转回来对陈方天说道：“我只解释一次。第一，两位天王齐至，出的事绝对非同小可，谨慎一点没坏处；第二，上次剿魔使部队减员，那些补充编制的新兵蛋子没经历过大阵仗，我不亲自看一下不放心。还有什么疑问？”

“没了，你继续。我去别处看看，帮你分担下压力。你信不过别人，总信得过我吧。”陈方天明白凌云说的不无道理，但后者实在太要强，从不主动向他人求助，长此以往，他紧绷的弦一定会断掉。

然而，凌云一本正经地回拒道：“不，你要留守指挥。军队不可群龙无首，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必须有人坐镇中军。如果我不在，那指挥权就完全交给你了。”

陈方天瞬间无语。这凌云向来是个不安分的主，身为高层军官，正常情况下理应于中军运筹帷幄，但他总是冲在最前线与士兵共进退，指挥几乎全抛给副将来做。看这架势，他又想当甩手掌柜了。

陈方天知道自己拗不过凌云，只得无奈地答应道：“行行行，论起战斗经验你比我丰富太多，你说啥就是啥。要说你的命可真够大的，每次征召志愿军你都参加，上了那么多次战场还能活下来，厉害啊厉害。”

凌云知道自己有些理亏，只得尴尬道：“呃，别说这些闲话。时间宝贵，我先走一步。”

说起征召志愿军，这其实是天庭锻炼镇守军实战能力的方式。毕竟天庭的战斗力量除了天军，还有雷火瘟斗四部天神以及八仙等存在，除了嗜战的阿修罗族，谁敢真正地举兵侵犯天庭？但他们一直以灵山为敌，倒也没和天庭发生过大冲突。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极个别的妖闯过天门，镇守军就再没经历过战斗。

正是因此，天庭才会在出兵剿魔时在镇守军中征召志愿军。除了自愿参加的，天庭还会强行派遣镇守军加入，为的就是让他们熟悉血腥残酷的战场，免得临战时手忙脚乱。

但凡有志愿军，凌云都会申请加入。他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对上战场感到莫名的兴奋，这就和他预感战事一样莫名其妙。久而久之，他也懒得想那么多，总之有仗就去打。从一个新兵开始，他就在炼狱修罗场中摸滚打爬。经过了无数次生死之战，他早就适应了神妖间的战争法则，若单论实力、胆识与谋略，他绝对能胜任将军一职。可惜他只学会了打仗，没学会和同僚、上级打交道，人脉关系几乎全是仇家，这才导致自己迟迟不能晋升仙职与仙阶。

现世的妖几乎没了上古妖族的血脉，他们大多是飞禽走兽修炼成精。虽然他们初步修成了人形，但野兽的本能还在，总是习惯在黑暗中，在目标放松警惕时发出致命一击。凌云早期参战时就吃了大意的亏，如果不是他体质特殊，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自此以后，他就养成了检查一切不安定因素的习惯，并延续至今。

看了约摸一千人，凌云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了，那些新兵的表现比他想的好得多。因为凌云带头的缘故，有半数手下跟随他参加了上次剿魔行动。然而上次剿魔是天庭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行动，不少天兵战死在中界，凌云参战的手下也陨落了近四分之一。为了补充编制，天庭放宽了成神的条件，甚至提拔生前行善事但没有丝毫修为的人成为天兵。按常理来讲，他们既无修为，又没有实战经验，最多也就能当个土地山神。突然让他们加入天军，难免会出现问题。不过好在凌云手下的老兵都是一路拼杀出来的精锐，虽然新兵们没真正上过战场，但有他们带着，新兵们的表现倒也不至于太差劲。至于陈方天，他参战的兵少，损失不大，并没有太大影响。

突然，凌云停下脚步，细细感应着外界的变化。因为就在刚才，他的本能告诉他：有战事发生了！

“后方转成前线，迅速列阵，准备战斗！”仔细地分辨，凌云发现南天门阵地内部似乎发生了骚乱，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下令后，凌云御剑而飞，一路疾驰至本部人马管辖的边界地带。

只片刻功夫，凌云就赶到一处驻扎点，向那里的军官问道：“王队，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见凌云来了，那名姓王的队长立即站得笔直，回答道：“报告大人！局势暂不明了，但我已派出探子，想必很快能得到答复。目前我等驻守此地，有何指示？”

“派出两拨通讯兵，一拨通知各处开启禁飞的法阵，另一拨通知全军与指挥所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行动以这里的号角声和鼓声为准。”

话音刚落，凌云也不管手下人如何操作，自顾自地登上箭塔，朝着南天门方向眺望。现在信息不足，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坚守在原地，坐等探子回来。

但还没等回探子，就有其他人先来了。只见半空中有零零几个黑点，正驾云向着关口疾驰。待得他们靠近，凌云认出他们是镇守军的人，但令凌云纳闷的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来传令的，更像是逃命的。

又过了片刻，有号角声与鼓声响起。箭塔下面也传来王队的骂声：“那帮小兔崽子，怎么就先发战斗号令了呢？咱这里都还没反应啊。”

“不，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肯定出事了！把来的人都拿下！”凌云纵身一跃，从箭塔上跳下，快步跑到阵地最前沿。

王队向凌云展示了数十名手拿草叉的战士，说道：“不劳您下令，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有人靠近了紧飞法阵的边缘，不过他们并不知情，继续往前冲。刚一进入法阵，他们就感到无比巨大的压力，“轰”的一声砸了下来。同时，凌云的人也使草叉扣住他们的四肢和脖颈，将他们牢牢压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人见到领头羊栽了，纷纷停下祥云，不敢再往前进。就在这时，凌云手下有人高喊道：“上面的友军请停在原地，我们正在进行调查。待得出结果后再给各位解释。”

不得已，来人只能在空中盘旋，既不进也不退。渐渐的，空中的人越积越多……

控制住当头几人后，凌云开始审问：“南天门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么多人向着关口赶来？哦不，准确地说是逃窜。”

“不知道。我们遭到了李天王部的袭击，战败溃散，想着来向您求援。”

“是这样的，他们说动手就动手，我们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说着说着，凌云直接怒得跳了起来：“一群饭桶！你们的兵器在哪儿？当那是烧火棍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携带？连兵器都不要了，你们已经丢了军人的尊严！我看你们不是来向我求援的，而是来逃命的！来人，把这几个逃兵押下去，斩首示众，血祭军旗！”

一听这话，那几个人都被吓到了，一个劲地求饶。

几个手下正要带走他们，凌云又把手下拦住，说道：“你们几个是老兵吧，安逸太久连骨气都没有了？你们的都尉是谁？”

“晁……晁九思。”

“又是他！还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迟早要教训他一顿。你们几个懦夫，带着后面的人滚出关口，别再让我见到你们！王队，通知咱们的人，开一个关口放行！”

那几个逃兵劫后余生，连着磕响头：“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凌云又是冷眼瞟来：“少废话，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滚出南天门阵地。”

其实凌云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毕竟外面的逃兵实在是太多了，全斩首肯定不现实。但若不放行，遇战他们就会逃窜冲乱己方阵脚，到时候不管是多么训练有素的军队都会受到冲击，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再理会那些逃兵，凌云用法力传音，尽可能地向全军传话：“我知道放行那些逃兵会让你们心里不平衡，但他们已经丢下兵器，沦为丧家之犬一般的懦夫。如果你们有人怕了，现在也可以放下兵器，脱下铠甲，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凌云绝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有人想当懦夫吗，有人想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吗？回答我！”

这时，全军爆发出猛烈的喊声：“我们绝不退缩半步！人在阵地在！”

那些逃兵们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少数人醒悟了，选择留下来和凌云、陈方天部一起战斗，但更多的人仍是悄悄地离去。

经过先前的一番审问，再加上之前感受到的杀意，凌云大概知道了李靖有极大的可能背叛了天庭，而且战局不容乐观。他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投身战场，但至今还没有探子的消息，这也使得他担心敌人会调虎离山，趁着关口兵力减弱断掉己方的退路。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贸然出兵。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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