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索楼没同意我想要出去降妖除魔的提议，我不在乎他的看法的，但是，克鲁也站他，气得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出去，遇到修为高一点的精怪，我少不得又要启动高深的功法，可那样就会消耗我的精元，我这残破的身子可经不得我这么多消耗几次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招邪体质，我不主动去找麻烦，麻烦也还是要找上我的。

这一天一大早，索楼回老家了，他老家有个生病的哥哥，虽然现在还是昏迷的，但是时不时需要人去看看。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就在索楼走了之后不久，我家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见的美丽女人，穿着复古的七彩长裙，梳着古典风的发髻，以前我觉得色彩多了很俗套，但是现在我觉得，是她，一切都刚刚好。

克鲁看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云瑶，你来凡间做什么？”

云瑶绕着我们的屋子转了一圈，“倒也还干净，就是实在太小了，不太能伸得开手脚。”

我想问，你是霸王龙吗？伸不开手脚？我也没见你哪里被束着了呀？

但是，我没有怼她，就算克鲁看到她有点便秘的赶脚，毕竟他们还是旧识，别是什么特殊关系。

我决定忽略她作死的鬼样子，翻了个白眼，“你们慢聊，我回房了！”

云瑶却不依不饶，“都已经废成这样了，还是没半点长进，真不知道凌古上神那样光风霁月的神尊是如何教养出你这种没修养的野丫头！”

虽然我不知道她满嘴胡跑的火车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怼我，我就不乐意了，“大妈，首先呢是您不请自来，擅闯民宅，失礼在前；接着又莫名其妙满嘴喷粪东拉西扯指责我没有修养；我的确是野山沟沟里长大的废丫头，但是教养我的大妈大伯们都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原本看你穿得是光鲜亮丽，长得吧也人模狗样，但是怎么的不刷牙就出门？有事没事，说完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云瑶听完我的话，脸上立刻染上愠色，人美真好，生气的样子也漂亮得不像话。啊呸，吵着架呢，我还在夸她的颜？

“莫娅，往日我是看你师尊的颜面给你三分颜色，如今，你师尊都将你逐了，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云瑶的手上幻化出她的武器——一把珠光闪闪的宝剑！

对不起，我收回夸她的话，毕竟这宝剑暴发户气质太盛，我真欣赏不来。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原来你不是来找克鲁的？还是专程来找我的？”

“那你连我的姓都搞错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听清楚了，老娘叫凌——小——娅——！”

不知道哪句话激怒了她，这女的突然就发难了，一边释放威压一边说，“我寻着魔域无名之辈有何事？只有你这种野丫头才会乐意与之为伍！”

承受她越来越强大的威压我有些吃力，“老巫婆，你是个什么东西？”灵力还很纯，很干净。不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装疯卖傻，伶牙俐齿，既然你喜欢装傻，那本尊就让你好好想想本尊是谁！”云瑶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眼里却透着杀人的犀利。

我应该认识她吗？如是想着，我“噗～”一声吐了一口血，克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躲了也好，有的时候打架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主要是老妖婆，实力还挺强大。

我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捏了一个指诀，还没打出来，又被一股更强的威压按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怎么？离开凌古就连最简单的防护结界都结不出了？”云瑶笑得肆虐。

“噗～”我觉得我的血都要吐干净了。

“野丫头，今天本尊就要洗了六万年来在你手中受过的耻辱！我要让凌古知道，只有我，才配站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

我的脑子已经开始缺氧，但是，从骨子里却渗出更加让我窒息的力量，我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指诀，血液里本能的自保意识觉醒。

“砰——”一声，云瑶被我身上一股强大的力量撞飞，撞在客厅的电视墙上，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你的骨已经被剔了，我亲眼所见的……”云瑶嘴角渗出血丝。

我的情况比她只差不好，可是，我永远牢记趁她病要他她命的打架准则，及时祭出匕首引出雷击阵！

云瑶躲闪不及，发髻都被我打散了，“怎么可能……”

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雷击阵被削弱了太多，但是，阵法在，威慑就在，云瑶仓忙结界，愤恨的剜了我一眼，“我还会再回来的！”

你特喵是灰太狼呢？我鄙夷的看着她，她不甘的瞪着我，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移形遁逃了！

云瑶逃走的瞬间，我也支持不住而晕倒了。

“这就是你说的会护着她？”

“你不要忘了云瑶是因何而找她？又是因何才找得到她？”

“云瑶处本尊自会好生料理，你的问题，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百年内我都不需再下魔潭，所以不会再有意外。”

“克鲁的伤势如何？”

“已经无碍！”

“云瑶的修为已是上神巅峰，切莫小觑了！”

“巅峰又如何？娅儿碰上终归还是打出五五开！被重创狼狈逃走。”

“这不是好事，娅儿的血脉之力越来越压不住了，看来本尊需得加快净化……的速度了！”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本尊再看看她，她被血脉之力的震碎经脉刚刚才修复，本尊再渡些灵力与她吧。”

微凉的手指轻点我的额头，纯净的灵力缓缓注入我的经脉，温暖而舒适……

这一次更离谱，我昏迷了一个月。

克鲁还没回来？我隐约记得昏迷的时候有人在耳边说过什么？还是有谁来看过我、拥抱过我？

胡思乱想什么呢？克鲁都不在，难道还能是索楼那个神经病？或者是，见鬼了？呵呵……

最怀念克鲁在身边的时候，居然是因为我和索楼都不会做饭，吃外卖吃腻味了的时候！

“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我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说出口了。

“你是说我？”索楼问。

“废话，不是你，这屋子里有第三个人？不然我是说我自己？”我没好气。

“你怎么好意思的？我好歹还洗碗了，你呢？你做什么了？”索楼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你中用你来！”

“我才不，克鲁说了，没用的男人才会让女人干活！”我吃着零食，看着电视。

“该死的克鲁！看来是时候把他弄回来了！”他愤恨的把碗重重地放得“叮当”作响。

“他到底去哪了？”我醒了也快一个月了，加上我昏迷的那一个月，克鲁消失了快两个月了。

“家里有点事儿……”索楼欲言又止。

“他家也有需要照顾的昏迷不醒的哥哥？”我把薯片咬得“喀吱喀吱”。

“你……”索楼语塞，“我知道你在怪我关键时刻不在，但是我确实是有事儿，而且，我们都没料到云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哼！亏克鲁叫你一声「索楼大人」，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不过也是闻风丧胆的宵小之徒！”我是心中有气的，我大概猜到克鲁可能受伤了，我也猜到克鲁受伤后离开肯定是去找索楼求救去了，可是，直到我引雷击退云瑶，中间小半小时都够了，可是能瞬移的索楼却没能赶回来！

说实话吧，因为上次克鲁被他打伤的事，我心中对他一直有怨气，加上这次，我对他可没什么好感了，之所以还能容忍他住在这屋里，纯粹是冲他那张脸……啊呸，冲克鲁叫他一声“大人”。

“我再说一次，克鲁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我，我待的地方克鲁是进不去的，等我出来的时候你这边早结束了！”索楼在我身边坐下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对我有成见，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这么说着，我居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我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我和他的距离，“我跟你本来也不熟啊，你要不是克鲁的「大人」，我们之间压根就不能认识！”不是，你个大男人跟我这委屈啥啊？

“……”

我看他要憋出内伤的样子，“算了，吃薯片吗？”顶着这么帅的脸跟我这委屈，“好了，我不说你了！”

“……”

“我不生气了，不怪你了！”最后的退步，不要得寸进尺……

“你说克鲁是你的人，你都愿意护着他……”他跟着往我身边挪了一下。

“喂，你是「大人」，我护着克鲁是因为他的修为低下，我若不护他，他就会被欺负，可你，修为深得我的灵识窥不到分毫！”索楼的修为对我而言是一个无底深渊，更甚云瑶。

“可我也想让你护着我啊！”索楼眨巴眨巴眼睛，“你都说我中看不中用了，再护着我不也应该吗？”

诶——美男计就犯规了，而且，我发觉，除了喜欢欣赏好看的脸，我不会有任何旖旎的心思，跟电视剧里的女生都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就像现在，我虽然很喜欢看索楼的脸，但是，他一靠近还是会让我不舒服。

我能接受克鲁触碰我，也仅仅是牵着手或是我受伤时的搀扶，我没有电视里女主角看到男主那种叫“心动”的感觉。

“护着你也不是不行，”我边说边看着索楼的脸，听到这话，他的眼睛明显一亮，“那你跟克鲁一样，做我的跟班吧！”可是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眸又垂了下去。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的时候，他才开口，“好！”声音有一点沙哑。

我倒了杯水，压压惊先，我很想问，家里的水是不是换了过滤器？比我和克鲁刚搬进来时比，要清甜得多。哦，克鲁和索楼不喝水的……所以干脆不用问了。

就在我觉得我吃外卖要吃傻了的时候，克鲁终于回来了。

克鲁俊俏的脸上留下一道疤，从眉尾一直到额角，不算长，但是格外刺眼。

我用手指在伤疤上摩挲了几遍，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是云瑶做的？”

“嗯，她知道我要瞬移，用她那花里胡哨的剑挑的。”

“疼吗？”神兵会伤及魂魄，克鲁的魂魄是从一丝碎魂重塑的，这样的伤，足够让他痛得生不如死了。

“没能护住你，及时为你搬来救兵才是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比起这个，这伤就不那么痛了。而且，大人耗费灵力亲自为我疗伤，克鲁已经感激不尽了。”克鲁躲避我的触碰。

“行了，他的魂魄没有大的影响！”索楼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抚着克鲁伤疤的手，终于忍不住说到。

“终有一日，我会将云瑶付诸在你身上的伤害千百倍还给她的。”我看着克鲁的眼睛，虽然我知我自己根骨孱弱，难以筑基，无法修习和控制体内高深的功法，但是，既然这功法是存于我的血脉之中的，那我终会有能驾驭的办法的。

“云瑶的事儿你暂时不用管，自会有人料理了她，你还是安心修炼吧，好好修习如何去抑制血脉中的功法。”他说的是抑制，不是控制，更不是运用。

“这么强大的功法，我为什么要抑制它？”我不解。

“你现在的根骨根本承受不住，它们会烧尽你的魂魄，耗尽你的精元，撑爆你的经脉的。”索楼扳过我的身子，让我对着他，“一旦你魂魄烧尽、精元耗尽、经脉尽爆，你就会消散在六界中，永世不得轮回。”

“我知道啊！”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到，“虽然我很多东西记不得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实实在在缺了一块，缺的那一块让我对生死毫不介意，如果能享常人寿受我自不介意，但是如果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纵使永世不得轮回又有何惧？……”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索楼猛的拥进怀中，他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我的鼻梁撞在他坚硬的胸膛，撞得真的很痛！

克鲁默默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答应我，无论以后会怎么样，现在的你一定不可以做傻事……”索楼的声音略微颤抖，“我说了，云瑶自有人料理，她一定不会好过，如果你不放心，我会传些画面让你亲眼所见，但是，你……保重好自己！”

“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能好好掌控血脉之力的，但在此之前，你也不能放弃！”

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心安，我伸出手，想要环住他的腰，也想要让他安心，想告诉他，刚刚我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蝼蚁尚且贪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上那条路，可是，我刚抱上他，多日不曾犯过的心脏病突然发作，疼得我觉得我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被撕裂。

我能感觉到我抱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也有一瞬的颤抖，可是，我还来不及安抚他不安的心，就被这没完没了的疼痛折磨得不知所措。

他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我的拥抱就发现了我的异常，“该死，凌古，我真想撕碎了你！”他咒骂了一声就打横抱起我往我的房间走去，“克鲁，倒水！”还不忘吩咐克鲁。

他把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我已经疼得蜷缩成一团，克鲁的水很快送了进来，喝了两大杯水，我的症状终于缓解下来不少，虽然还会疼，但是好歹能平躺下来了。

克鲁拿着干净的毛巾进来。

“给我，你去修炼吧！”索楼从他手中接过毛巾并吩咐到。

克鲁又看了我一会，带上门出去了。

索楼仔细的为我擦着额头的汗。

我突然就在想，从什么时候起，我不讨厌这个人了？

见我还在发怔，他问，“还很痛吗？”眉间的关心溢于言表。

“已经好很多了。”我给了他一个笑脸，“我自己可以的！”我伸手想接过汗巾。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按下我的手。倾着身子继续专注的擦汗。

我握住他擦汗的手，用另一手描着他的眉，想要把它们全部抚平，他却缓缓柔柔地把我的手窝在手心，把我的上身拖起，按进他的怀中，“你不要想太多，不要想怎么对我好，不要想怎么回应我，那些只会加剧你的病情。我对你好，不需要回应，只需要你安心承受，万不可再想着怎么做傻事就行了。”

多年以后，我才终于知道，那时他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该痛成了什么样子？

而此时此刻，我最后的气力也耗尽，安静在他怀中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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