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想起日后的生计,想起来年进京赶考的盘缠,考虑再三,还是来到了叔婶家中告贷。岂知老二夫妇见了久违的侄儿,不但毫无怜悯之心,反而将他羞辱了一番。并且不顾事实地把徐家败落的原因全怪罪在蕙兰身上,污蔑他吃、喝、嫖、赌,荡尽了家产,辱没了家声。蕙兰哪里受得了如此欺辱。这时,他才明白了陈荣为什么不让自己上二叔家的原因。
如今,蕙兰双手抱肩,低着头,冒着风雪,毫无目的地在雪中逡巡。他身上除了一件破棉背心之外,就是两件单衣;腹中除了一碗早已消化了的稀饭之外,别无他物。
他饥寒交迫,步履踉跄地来到了报恩寺,寺前一垛人字式高耸的围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围墙下北风呼啸直透心肺,蕙兰实在迈不开步子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半晌他撑起了身子,只见眼前是一口井,蕙兰用手攀住井栏圈将身子站稳,抹去了圈上的积雪,坐到了上面。此刻,他人头、拳头、膝头——五头聚会,缩作一团,瑟瑟发抖。大凡一个人若是蒙受了委屈,有人可以倾吐,便能解得不少烦闷,最犯忌的是无人申诉,憋在心里。如今蕙兰便是如此。他爹娘早亡,纵有陈荣老人家爱怜,却因自己未曾听他劝告,贸然行事而不敢回去告诉他。怕只怕自己不但受不到老人家的宽慰,反而还要遭到埋怨。此刻蕙兰是又悔又恨,又羞又愧,又冷又饿,眼望着井口,顿时萌生了绝念。他想自己十载寒窗,悬梁刺股,无非是为着谋取功名。可是现在衣食无着,更不要说是进京赶考的盘缠了。今日里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井边。这井圈内外乃阴阳之隔,莫非这井内便是自己的归宿了?
徐蕙兰:(想到这里,喃喃)爹爹,母亲,孩子不孝,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徐蕙兰:陈荣老人家,您的抚养之恩我只能来世相报了。
说罢,四顾无人,便一脚跨进了井栏。
世上做一百样事情,有一百样规矩,照着规矩办事便顺顺当当,反之便行不通。拿如今的话说叫做:按客观规律办事,连投井自杀也不例外。一般的说,投井必须两手先往井里一伸,头朝下,脚往后一蹬,“骨隆咚”便下去了。可蕙兰是外行,他先把脚伸了进去。岂知一脚下去,踏不到实地,另一只脚自然就提不起来。于是他只能双手往井栏圈上一撑,勉强把第二只脚也伸了进去。脚下去后,身上的长袍让井栏圈一搓,卷了起来,连同那件贴身的棉背心一起卡在井口上,整个身体便悬在了井口。此时,他若是把撑在井栏上的手放了,往上一举,那么凭着他这百来斤身子的分量,慢慢地也会往下掉。可是蕙兰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如此一番折腾,早把他吓昏了,呆呆地撑着井口,不上不下。
徐蕙兰:(绝望地连连呻吟)哎唷,哎唷……
钱笃笤求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