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北寺塔蕙兰寻短见，报恩寺志节救书生

钱玉翠：爹爹回来，爹爹回来。

可是这风是往屋里吹的，老钱哪里听得到女儿的喊声。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吴门桥头，翠姑娘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楚，她懊悔自己方才一念之差，若是早些买些酒菜回来，也免得父亲赌气出门了。如今，但愿老父亲能早些回来，免受风寒之苦。

钱志节冒着风雪，在苏州城里大街小巷转了半天，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天哪里有人请教。午后，他来到北寺塔前的报恩寺，要想歇息片刻，猛抬头见山门外井栏圈上有一书生在井口挣扎，急忙丢了雨伞，甩了笤袋，上前相救。

钱志节冒雪顶风来至报恩寺前，忽见有人投井 ，急忙上前营救。

那个投井人姓徐名蕙兰，是个名门之后。他祖父曾为宰相，父亲官居西台御史，当今安乐王马刚乃是他姑丈，自己十二岁便入了黉门，是个秀才。只可惜他父母早已亡故，留下薄薄家产又屡遭火灾，以至一贫如洗。家中只有一位老家人，名叫陈荣。这陈荣倒是有一番来历的，昔日也曾在朝为官，乃是五品的一员武将。只因奸臣陷害险些丧了性命。幸亏蕙兰的父亲徐乾金殿作保，才保住了性命，但却贬为平民。陈荣为报此恩，自愿在徐府为奴，侍奉在御史堂前。多年来，主人为官清廉 ，品学端方；仆人忠心耿耿，肝胆相照。故主仆感情笃厚。后来，因奸臣弄权，把持朝政，因此徐乾不愿在朝为官，告病回归故里。不久老夫妇相继过世。徐乾临终前，将独子蕙兰托付于陈荣，要他好生抚养，将来接续香火，若能谋得一官半职，还能重振门庭。主人死后，陈荣遵嘱，扶持幼主，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忽。奈何时运不济，徐府连遭颠沛，每况愈下。近日来，只能靠着老人家挑葱卖菜来维持生活。徐蕙兰虽是官家子弟，但知书达理，对陈荣敬如尊长，不分主仆。如今见老人家寒冬腊月还要外出谋生，实是于心不忍，但又苦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真乃文不会测字，武不能挑担，空有满腹经纶，充不得半点饥饿。蕙兰的姑父安乐王马刚倒曾经多次来信相邀，但蕙兰考虑到自己的姑母已死，姑父已另娶夫人，更何况远在河南，路途遥远，一时间盘缠无法筹措，故而迟迟未去投奔。偶尔他想起自己在苏州还有一位叔叔，虽说父亲死后叔侄并无往来，但蕙兰想彼此毕竟是至亲骨肉，谅来总肯周济，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于是他便将意欲往叔婶处求助的想法告诉了陈荣。

陈荣：（勃然大怒）小主人休要做此无骨气之事，难道我陈荣就养不活你吗？

弄得蕙兰一时摸不着头绪。

原来，这御史大人的胞弟为人与其哥哥截然不同，乃是一个势利的小人。早年，徐御史在任时倒也看不出什么，后来徐御史逐渐潦倒，这老二便开始争夺家产。直到徐御史死后，他还欺蕙兰年幼无知，陈荣又是个奴仆，上不得台面，他便趁机捞了一把。故而陈荣提起他来便火冒三丈。可是蕙兰对这些事却不大清楚。陈荣对老二虽是深恶痛绝，却是从不愿在蕙兰面前说二主人的坏话。因此蕙兰对陈荣的这番话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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