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宜从小就知道何司令看不上她的娘,连带着也看不上自己;所以她五岁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做小幅低。
那些年里她低到什么地步了呢?
家里的佣人都会在背后议论一句“侄小姐大约是小时候受了吓,现在才畏畏缩缩的胆子小”。
何司令不爱看她,她就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何太太虽然没为难过她,但肯定也容不下自己和她生的孩子相争,所以她也就心甘情愿认了这个“侄小姐”。
饶是这样,何司令仍然觉不出她的好来,仍然要把她送去给人做续弦。
她一直知道何司令的心思。
何司令本预备着养她到二十岁,然后就嫁出去——二十岁就差不多了,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姐不兴太早结婚,但二十岁也就可以了,何司令对自己大概没有那么长久的耐心。
何司令虽然不会心狠手辣的叫自己去嫁一个一个月拿二三十块薪水的洋行职员或是银行经理之类的人物,但也绝对不会让她靠着夫婿一步登天的。
他无非是在手下挑个参谋长、处长一类的小官,再给她一份不薄不厚的嫁妆;就这么把她嫁出去罢了。
参谋长、秘书长、处长类的职务,比下有余,外面瞧着还是风光的。可说白了也还是是伺候司令的,奴才罢了。
她也是何家的小姐,何文斌凭什么叫她去嫁奴才?
因为在他眼里,她何慕宜身上有一半低贱的血——说白了,何文斌就是觉得她根本不配!
所以上辈子何文斌做主把她许给年纪大她一大截的卢兴邦,还摆出一副理所应当并不亏待她的姿态,大概是觉得以卢兴邦的身份地位,让她做填房,已经是高攀了。
重来一次后她还是不大说话,一副慢吞吞的样子,可她不是真傻,她心里清明的很,她什么都懂。
她预谋着要大干一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些天来,她躲在她的小院里冷眼旁观何文斌的这一场失踪。
她眼看着家里上下在几天中乱了套;何司令的四房姨太太跑了一个,病鬼大哥吓得住了院,何太太没什么主意,只知道在家里攥着佛珠嘀嘀咕咕……
这么看来,何文斌回来的异常及时;他要是再晚回来两天,众人铁定是要造反分家产。
虽然是冷眼旁观,但何慕宜的一颗心却不冷;心是热的,砰砰直跳。
她也怕。
先前她认为何文斌成天刮胡子梳油头的装年轻人,又没什么病,去年还新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姨太太;一时半会儿一定是死不了的,既是死不了,那她就不急。
可经过了这一次,她猛然意识到,何文斌不死归不死;外人有办法让他死。
她不能再窝在院子里了,不然何司令若是哪天不声不响的一死,她的未来就是任人宰割。
虽然何家家大业大,然而她心里清楚,如果何文斌一死,家业落到她那病鬼大哥手里;不用多,至多十年,一定是一干二净。
这家里的人对她没感情,她也不把他们当家人;但她是真心实意的把何府当自己家。
那么大的院子,前院的汽车房里共有八辆汽车,后院的假山群媲美苏州园林,那个非要叫自己“侄女”的爸爸还专建了一栋二层小洋楼来收东西。
那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都是成箱的古董文玩,宫里流出来的珐琅瓷器,察哈尔地界传来的整张虎皮,缅甸商人赠送的象牙玉石……
随便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金条银元上前一比,都显得不那么值钱了。
这么好的一个家,在爸爸手里是只进不出的;可如果到了大哥手里呢?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只出不进。
她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她自认一人可以抵挡一个智囊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自信她都有。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
这世上有太多不公平,很多事她做不了。
有一句话说:“宁为英雄妾,不做匹夫妻。”
这句话,她不赞同。
嫁人的话,她的确不想嫁给那些“匹夫”;但她也不想做某位大人物的妾。
她要嫁,就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文韬武略,要是少年英豪,要能成大事。
她常年不大出门,不了解哪有这样的人;没有,也没关系。
她愿意临时扮演女娲,给自己造一个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前提是她需要一个原型。
何文斌此次剿匪,一波三折的平安归来后仿佛是吓着了;把一大家子人都召开吃了顿饭。
饭桌上他先是痛斥跑了的三姨太太,他只是失踪,还没死呢,简直是太叫人寒心!接着又把他那一番历险描述了一番,中间格外大夸特夸了那位救命恩人;不知道的,简直要以为那个小伙子是何司令的再生父母了。
说者也许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何慕宜记住了那位救命恩人,也记住了何司令即将要把这个乔嘉平召来天津。
在书房里看了他一眼,她立即知道他看穿了她;然而并不恼,甚至还隐隐的高兴。
他和她对视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不是还书的小丫头。
就那么一眼——这说明他够聪明,她也相信他以后会懂自己。
他现在是个不大上的了台面的野小子,但没关系;她对自己有信心,对她看上的人也一样有信心。
总有一天,她递给他一个眼神,他就会顺藤摸瓜的看清她一整片的心意。
她要他成为这乱世里的枭雄,她要他拥有一切土地、权势、财富。
她不怕控制不住他,因为他爱她;即便现在不爱,她也自信他以后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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