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合镇依然快过去一个月了,王水佶一家收到了镇里办流水席的通知
所谓的流水席在山合镇上不过就是为期两天半的市集,最隆重的在第一天,从下午开始就会在镇里的空地上摆起雨棚,棚里置桌椅板凳和像小酒店自助餐一样摆着铁食笼的台子,各人按需取用,随意落座
于是王水佶一家就去了,尽管他再三强调了镇民的不识货,他妈还是坚决的戴上了那条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
母亲:这可是你爸送我的结婚纪念礼!
王水佶:是。但是现在对你来说也就是个价格数字。
母亲假笑盈盈的走了
三人走到了空地上,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头摆在桌前了,他们摇摇晃晃的吵闹着,王水佶觉得想吐
母亲:你是大孩子了,去找点朋友吧!
母亲踮起脚,伸出盘绕着翡翠朝珠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是父亲事业有成后送给她的纪念日礼物。王水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父母的爱情硌的生疼
王水佶:。
母亲:诶大娘,您好啊!
王水佶顺母亲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张沟壑纵横的熟悉的脸
大妈:(方言)你好。
正是那天在理发店门口带头发癫的大妈。王水佶出于这一点对她是全无好感的,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了那片油光锃亮的餐笼。也不知大妈这是怎么回事,居然笑得连眼睛都隐藏在皱纹里了都,倒很符合王水佶这代人认为大妈爱占便宜的刻板印象
在离开母亲之前,最后他听到的一句话是
大妈:这是顺风宾馆办的流水宴,就每年的这个时候有
王水佶端着盘子在一浪浪餐笼旁游荡
王水佶依稀记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是炒年糕,所以他集中精力的在辨别哪盘黄澄澄的东西才是炒年糕的路途上行走
好吧,可能也没那么认真。因为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王水佶:屈聱牙为什么没来。不应该啊,她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有好吃的的日子。
王水佶:或者说,她应该会提早好几天来跟我宣传这个流水宴的?
王水佶:我给了她我家的钥匙,她完全可以直接走进来找我。所以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水佶无意识地在一排排雨棚的空档间穿行,那些蓝色的雨棚遮蔽着烈日,他想起小时候住的老旧小区里有人去世时也会在单元门口筑起这样的雨棚作法事
恍惚间他听到诵经的声音混杂着来去的车声。每当回忆起童年时他就会这样,就像之前摔死那些孩子时他也听到了往日众人对他的讥讽声,他的灵魂会脱离他迟钝的躯壳飞向时间长河的另一端,这并不是好兆头——至少学校心理测评时医生是这么说的
王水佶:……这是什么
在一排像是备餐间的集装箱外墙上,贴着一张大海报。王水佶转动自己暗灰色的眼珠描字读过去,看到了一句颇为精巧的话——
王水佶:鸡毛鸡毛,一支八块,日落兑换?
王水佶:八块?
现在王水佶终于没心思惦记屈聱牙的去向了,因为那鸡毛散得随处可见,而它一支就值八块
自从那个混蛋把王水佶的铅笔盒从楼上扔下去以后王水佶就习惯了把所有零碎扔进三角尺袋里上下学,他这种节俭大师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轻松“暴富”的机会
王水佶:那就先捡个一百根再说
王水佶弯下腰去拾掇地上的鸡毛,并把它们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他伏着近乎一米九的身子在小路间踉踉跄跄飞驰,手里的鸡毛一路跑一路掉,最后被握的越来越紧,直到坚硬的羽根扎入他掌心的嫩肉。这样他反而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因为他无法控制的将自己想象成了一只低空飞行鸟
他想起了室友对他“守财奴”的评价,他给了他一拳并告诉他只有给校霸连包两学期早饭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要守财如命,这就是他的铅笔盒被扔的起因
王水佶:那真是一记漂亮的上勾拳。
一转眼,王水佶站在了镇里人锻炼用的草坪上
草坪上遍地都是鸡毛,随之的是一个个蹲在地上埋头苦捡的小孩
王水佶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的手已经因为握着鸡毛而热起来了。
王水佶:靠!
怒喝破空,王水佶的大脑调动着手臂与记忆中那记完美的上勾拳重合着,向其中一个孩子的后脑勺砸去
孩子流星般飞滑了出去,手中的鸡毛散落一地,然后被王水佶飞速攥在了手里
王水佶:老子没有铅笔盒了!!
王水佶像般野兽大吼,他本就分泌过盛的甲状腺激素沸腾着,捡鸡毛的活动在一瞬间变成了他的猎杀行动
王水佶:我爸,那家伙早就说过了,我王水佶,是属秃鹫的!
现在秃鹫就在盘旋着,现在秃鹫身下是将死的孱弱的猎物,他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用到它们
那男孩还挣扎着爬起来,试图夺回自己的鸡毛,后果就是被王水佶一把抓住头发甩了出去。那小小的身体飞出去的一瞬间连眼眶都被拉长了
王水佶:我听不见怎么着?现在你特么飞了我也听不见你落地的声音!你爹我不会怕!
身后两个矮矮的男孩扑向他试图争夺羽毛,他弯曲着僵硬的膝盖躲开了此次攻击,顺便一记扫堂腿将他们踢向了空中
王水佶:对不起,是你们太矮了!你们不如我高!你们一辈子也爬不上我在的人尖尖!你们站起来啊,你们也爬爬看我的来路啊,不是说我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吗?你们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赢我!
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飞快的左击右击,两滩鼻血飞溅了出来,那两个矮男孩也应声倒了下去,脸上带着王水佶只包着一层皮的指骨砸出的坑
王水佶一条腿斜挎出去一条腿弯曲的半蹲在地上,被男孩飞出时意外踹中的小腹一阵痉挛——但这无法消解他心中的情潮,他摊开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数着,18根溅上了血斑的羽毛,不多不少,每一根都是那么的流畅而修长,就像他瘦长的身体一样在血水滋润下蓬勃着
王水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水佶:我真像个疯子。
他抹了抹沾着草屑的脸
王水佶:但是山合镇不差我一个疯子!
王水佶捡净草坪上所剩的鸡毛,大笑着走向了通向镇中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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