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九鸢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连那少年也没来得及扶住。
到底怎么回事!
鹂九鸢疼得无法呼吸,脸色越来越苍白,躺在地上十分痛苦的样子,弄得少年有些手足无措。
是了,早便说这具身体没见过人间的太阳,在阴沟里待了那么长时间,突然照到太阳总会有些不适应的。白日里阳气重,与她体内的阴气相冲,自然是不好受的。
鹂九鸢显然也想到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接着就抱紧身子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了。
少年把她抱到床上,鹂九鸢连忙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但这样疼痛还是一点没少。
少年隔着被子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鹂九鸢的肩膀,鹂九鸢抖得厉害,隔着被子看着都一清二楚。
至此少年有些失了分寸,拍肩膀的手渐渐找不到节奏,神态也开始慌乱。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鹂九鸢在被子里闷闷地回了一句,听不清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鹂九鸢就这样在被子里十分煎熬地捱着时辰。被子小,里面的空间更少,鹂九鸢动也动不了,稍有动作就透风,一透风就更难受,鹂九鸢呼吸困难,不一会就闷出一身热汗。
“受不了了就喊出来。”少年说。
对于疼痛,鹂九鸢早就习惯了强忍着不吭声,毕竟也两千多岁了,疼了就叫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可现在有人跟她说“受不了了就喊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竟让她真的就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
随着太阳的升起,疼痛也跟着加重。其实这种等级的疼痛在阴间是常有的,鹂九鸢也是一个人挺过来的,但不知为何,如今在这少年的照料下,这疼痛感似乎翻了几倍,竟这般不好熬。
直到日落西山,白日渐渐变成夜幕,疼痛感才终于停了。
少年全程陪着,尽职尽责地一口水都没喝,这会见鹂九鸢没动静了,连忙递上一杯水,不过又被鹂九鸢拒绝了。
鹂九鸢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了,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全身脱虚没有一丝力气,攒了好久的劲才把被子掀开,躺在床上缓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恢复了元气。
鹂九鸢坐起来,莫名其妙挨了这么一遭,心里闷着气,半真半假的对对少年发泄道:“你这孙子怎么不关门啊!”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委屈的门,没回话,而是反问道:“你喝不喝水?”
……这小子倒是挺执着的。
正好鹂九鸢也渴了,没再推拒,拿来直接一口干了。
“姑娘真的不用在下号脉吗?”
“谢谢了,真的不用,谢过你的水和照顾,你这一天也累了,歇歇吧,我该走了。”
“姑娘这就走?”
“怎么?”
“没事,姑娘小心。”
鹂九鸢展颜笑了笑:“放心吧,死不了。”说着就往门外走。
少年还要再送,却被鹂九鸢塞回去了。
“这回谁也不能阻挡我了!”鹂九鸢激动地想。
鹂九鸢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的家,原是间茅草屋,也没多大,五六步是能走到头的,看上去也很老旧,没有人气,刚刚看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都很破旧,床边还有一个小桌子,桌子边靠着把铁剑,墙上没挂什么物什,是真的“家徒四壁”。鹂九鸢猜测这少年是刚住进来没多久,不禁想知道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皎皎明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撒在鹂九鸢仍苍白的脸上,鹂九鸢望着明净的月,良久,竟是湿红了眼眶。
“人间,我来了。”
说着往山下走去,她走得极慢,几乎是一步一停,看见一棵树了要停一会;看见一朵花了要停一会;看见一只蝴蝶从面前飞过了,也是静静地看着,因她不忍心去捉;甚至走路的时候,低头细细观察脚边的草,踩弯了它,还在心里忏悔告罪。
她是十八层地狱里两千年的资深老鬼,但到了人间,她比懵懂幼子还要善待这世上的一切。只因这是她一直向往的、羡慕了两千年的,人间。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人间有多美,她也在脑中排演了千百回如果真的到了人间会怎么样。结果是,她一直生活在阴沟里,她想象不出人间到底有多美,不管别人如何跟她描述都没用,她原以为她到了人间会奔跑着、尖叫着拥抱世间。但事实是,她看到的人间,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她也想跑,但她舍不得跑,这样可爱的人间,她这样肮脏的鬼,她觉得她还没有资格去碰。
不知不觉间,鹂九鸢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借着月光她看见了河中的脸。
还是她是鬼时的样子,虽然有两千多岁了,但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只是有些苍白了,但容貌确实是好看。一张小巧的脸,高挺的鼻梁上面是一双清秀透亮的眼睛,眉目舒朗,下面是薄薄的唇瓣,组合起来看有小家碧玉的俏丽,但更多的还是大家闺秀的沉稳和巾帼英雄的洒脱。
就这模样,不是她吹,在阴间就没有不痴迷的,她可是阴间公认的“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美人”,她还有个外号,叫“冥婵娟”。
鹂九鸢用溪水洗了把脸,边洗边盘算着去哪,最好还是先找好容身之地,她白天出门等同于找死,而且还要是阴暗潮湿的地方,因为那里阴气重。还有就是要保证好好活着,不能死得太快……
“嘭!”突然一声巨响,把陷入沉思的鹂九鸢吓了一跳,看方向是她来的方向——也就是那少年的家的方向!
鹂九鸢本该逃走避祸的,但神差鬼使地她竟主动往那边走了。
越往那边走越能听见打斗声,直到走近了,才看见七八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正在围殴一个人,那人被他们围在里面,看不清是谁。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里面那人突然杀出来一道口子冲了出来,鹂九鸢躲在稍远一些的灌木丛后面,没看见那是谁,但能看见的是那人的满身血污,看来已经搏斗很久了。
那人的剑断了一截,身子也弯着直不起来,若是无人救援,那人恐怕就要死在这了。
鹂九鸢在这边静静地看着,说实话这样的情节她太熟悉了,在阴间几乎每天都能上演好几场,那时她还在旁边看着乐呵呢,反正死都死了,成鬼了又砍不死。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可不能草率。
鹂九鸢来回想了一下,算了算救下那人的成功率,又想了想救下那人有什么得失,还没等鹂九鸢决定好,那边又有动静了。
只见一个蒙面人手拿利剑,正朝那人冲过去,那人自顾不暇,手上的断剑还在挡另一人的袭击。
就要刺中了——
情急之下鹂九鸢也顾不得那么多,猛然冲上前去,挡在那人身前——
“唰!”是利剑刺穿肉体的声音。
遭了!忘了人体不能挡刀!老天爷啊,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蒙面人一怔,随即将利剑抽出来,又往鹂九鸢身后人刺去——
突然,一股妖气从鹂九鸢的伤口中漫出来,直往周边的蒙面人冲去!
只是片刻,八个蒙面人就全部败在这股妖气之下。
妖气伤完人就又回到了鹂九鸢体中,这妖气一来一回把鹂九鸢弄得晕晕乎乎,差点摔倒,迷迷糊糊中,鹂九鸢勉强看见那人正撑着剑半跪在地,好像还在抬头看着她,鹂九鸢冲他笑了一下,又摆了摆手,似乎还说了句什么,然后腿一软,终是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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