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曦本来只是打算与他在人群密集的场所交流此事,没想到为了问话半路被他拖到家里吃饭,才陷入现在这困境。
你说一个17岁的少年有什么胆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这是一个视生命为无稽,生活步入穷途末路的人呢?
虽然她觉得这概率非常小,但做一手打算聊胜于无。
“还有就是面对一个曾经自杀的人,那种……”苏晨曦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纪知许理解她不愿多说的内容。
两人对视了许久,苏晨曦轻叹一声:“继续说吧。”
纪知许没有立刻出声,他摸着鼻子思考片刻:“……所以学习压力,家庭关系,社交障碍,一系列的因素导致了我那一次的冲动吧……”
苏晨曦没有多言,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接着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天怎么会找到你?”
“嗯哼?”他挑眉:“你怎么会找到我?”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她低眸一笑:“因为在那天以前你已经自杀过四次了。”
苏晨曦观察着纪知许的表情,震惊疑惑中还夹杂着一些道不明的东西。
“6月2号那天,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那个地方跳楼?”
纪知许点头。
“6月1日,也就是星期五晚九点半,那个落地点会有一些社团活动结束的同学们经过。”
“在我的时空里,你在那个时候自杀了。”
他正襟危坐,瞪大眼睛:“什……”
“但是坠楼的你砸晕了我,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回到了6月1日的早晨。”
“之后这情形又反复了一遍。”
端起杯子,使温水滋润她有些燥热的喉咙:“我试图呆在家里,可还是被困在那一天。”
“之后我劝说你不要在6月1日自杀,你同意了。”
“在我被困在6月1日的三天之后,日子终于滚动到6月2号。”
“但只前进了一天,我就又被困在6月2号了。”
“我觉得这不是同一时空的轮回,而是不同平行空间之间的跳跃,因为被困的每个时空之间都有细微的差别。”
“所以我猜想,在我第一次劝你不要自杀的那个时空里,你还是在6月2号自杀了。”
“所以我又被迫穿越到下一个时空,也就是这个时空的6月2号,所以我才会找到你,然后阻止你自杀。”
纪知许紧皱眉毛,似在思考。
“……那在你经历的那些时空里,我为什么要自杀?”
苏晨曦一愣,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问。”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寻找原因,我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
“但是没办法,事后诸葛亮又有什么用呢?”有些口干舌燥,苏晨曦拿起桌上的水壶,纪知许的杯子是满的,所以她只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那样选择。”
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其实我先开始被困在6月1日的时候,并没有多慌张。”苏晨曦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一定是可以逃出去的。”
“之后我也看似成功了。”
“但当我第二次被困在6月2号的时候,我几乎要崩溃了,”苏晨曦的左手摊开在沙发上,缓缓收握的时候有些颤抖:“那种被未知力量死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恐惧简直要让人发疯……”
“那次我恐惧愤怒又冲动,”她苦笑道:“……你知道第一次劝你别自杀的6月1日里,我上午还悠哉悠哉地跑去考试。”
“这一次,我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上天台,就想把你拉下来。”
“当然,最后我是把你吼下来的。”
“嗯。”纪知许一脸认真地听着她的讲述。
“……其实我最近一直都在做噩梦。”苏晨曦扶额。
“梦见自己的死亡和永无止境的被迫轮回,”她看向他:“我每次见到你,都能想起梦里挣扎的绝望。”
“所以我见到你时会不舒服。”
“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命运的玩笑,”泄气地靠在沙发里,她长叹一声:“荒唐……太荒唐了……”
“嗯……虽然你说的这些都让人难以置信……但也许命运另有安排?”纪知许的语气和缓平静:“比如我和你的相遇?”
苏晨曦低眉:“……也许吧。”
“但你信命的安排吗?”她这语气无力而颓废:“命让你遭受的这些精神压迫,父母,人际,学习,甚至逼迫你走向死亡,这样的安排能带来……”
音量渐渐降低,直到禁声。
纪知许没有接话,双方陷入长久的沉默,撒在侧脸上的柔和阳光的角度变换,所带来的温热也减去了几分。
她轻叹一声:“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丧气话。”
寂静清冷的空气又渐渐降落堆积。
“你还会自杀吗?”
许久未开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不知道。”
“嗯,”苏晨曦点头:“……我也不能强迫你,毕竟选择死亡是你的权利。”
身子从沙发里立起来,她望着他:“……虽然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不只是因为我对轮回的恐惧,还有,情况已经变了,你不再是一个人。”
纪知许一怔,似有笑意:“我们是朋友了吗?”
“还不算,”苏晨曦再次陷进沙发里:“看你表现。”
“你说过,光和光是相依的,我不是要你做出什么大改变,只是说如果两个人本来就天差地别,是很难走到一起的。”她盯着天花板。
苏晨曦望了一眼依旧端坐在自己身旁的他:“也许你在与我交往中学到的东西,能让你找到真正的知心朋友。”
纪知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该从哪里开始呢?”
她浅笑道:“不急,慢慢来,总会有收获的。”
下午4点半。
室内球场。
纪知许在和陆宇昂还有另外三位同学打篮球,顾晟也在其中,苏晨曦则在一旁打电话。
“唉!”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对着打得正酣的几人挥手。
这喊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我走了,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OK!”陆宇昂挥手,纪知许则应了一声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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