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转过身,背对着这个孩子。他看着无尽的夜空,如刚才看顾冷的眼神一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
良久,他叹了口气,掖了掖黑袍,走向了路的另一边,远离灯火的地方。那是Z市的郊区,15年时还是正在开发的旧地段,一些老式住宅被巨型机器推翻了,空余这断壁残垣。夜已深,这块地方无人,唯一的动静是夏风吹来发出树叶的轻响,偶尔见着几壁印着红色“征”字的破墙,很是慎得慌。
这是盛夏,风还是热的,冷却将黑袍往内拉了拉,十分怕冷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脚下怪怪的,低头,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出,足底一片腥红。回过头,自己走过的路已被染上深深浅浅的红黑色。
这是顾冷的血。
他眉头跳了一下,回过头来,往黑袍里缩了缩,加快了脚步。
郊区的最边处,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小树林,原是小村的一部分,村子拆迁了,树林也冷寂了。
冷轻车熟路地走进去,脚底厚厚的树叶沙沙作响,黑袍轻轻拍打着他的脚脖。树林深处有一处亮光,哦,那是一火堆,火堆边,坐着一个同样怕火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鬼,穿着黑袍。他并未像冷一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大方方地坐在火堆边,往里加着木头。火苗先是小了些,后来更大了,在黑暗中,有些晃眼。他用黑袍遮住了脸,但一双白皙的手,看得真切。
冷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那鬼微微抬起了头,但一张脸仍被罩在黑影里,看不清。他忽然轻轻笑了,见老熟人的语气,声音清冽:
无名之人:你来啦。
无名之人:过来坐啊。
冷轻哼一声,不为所动。
冷:你明明知道,我不能见火,且最好不能见光的。
那人不再多说什么,只问道:
无名之人:怎么样,事情又没成功?
冷:你怎么知道?
无名之人:一开始就和你说过,如果刻意去改变事实自然,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甚至,还会有报应。
他远远扔过一瓶酒,酒壶滚到冷脚下,冷依旧不为所动。
无名之人:喝吧,这是鬼酿的,你可以喝的。你要站那儿就站那吧,随你。
他将手放在火苗上方,做出烤火的样子。
无名之人: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鬼,其实是有温度的。不单单是躯体的温度,心,也是有温度的,我们也是有感情的。
无名之人:哦,对了,我忘了,你是例外。
他忽然放肆地笑了,带着几分讽刺与调侃,笑声十分刺耳。
顾冷睁大瞳孔,双眼气急了的模样,伸手去抓酒壶,想向那鬼扔去。可他的手,却直直地穿过酒壶,按在了地上,整个身子,无力地瘫倒下来。
无名之人:忘了,你现在,连鬼都不是。
不过,是一副冰冷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罢了。
他没有笑了,从火堆边起来,走向了冷。他静静地看着冷从地上爬起来,沉默良久,他问道:
无名之人:喂,你悔吗?
冷摇摇头,又点点头。
无名之人:所以,你还要继续换?
冷点点头。
无名之人:你疯了!
无名之人:再换下去,你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冷没有说话。
无名之人:她会越来越肮脏,令人厌恶,唾弃,即便如此,你也还要换下去?
冷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去。
无名之人:喂!
无名之人:喂!
无名之人:冷!
冷回过头,眼神依旧冰冷,但也是透着热浪的。
冷:我还会换下去。
冷:因为我做人做鬼的时候,也有温度,也会有爱,也会被爱。我想让我爱过和爱过我的人,一个重生的机会,哪怕,以我为筹码。
冷:就算她不是那个她,可只要我还是这个我,我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冷:刚刚我看见自己了,看见了他痛苦的模样。就算不是为了苏小筱,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消失的那一天。
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留下一抹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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