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落花坠入黑夜

苏韵开了灯，尴尬地笑了笑：

苏韵：瞧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爸爸呢？

苏小筱扬起嘴角，那是一个孩子做过恶作剧之后的标准笑容，带了七分得意和三分欣喜。只要她桃花眼一弯，犯下多大的错误，别人也不以为意了。

顾冷低着头，想起下午的事，心中不安。

生日愿望，难道会实现吗？

他虽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但他也知道，许的愿会实现这种话，只能用来哄哄三岁小孩。可下午这人这么一说，他开始担心这件事儿了。

这会儿，他咬着手指，不声不响。

苏韵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走到窗边，接电话。

苏韵：喂？……你今天回来啊？啊？……行，我过去接你。

她对着餐厅的几个孩子道：

苏韵：小筱啊，你爸爸他今天坐飞机回来，已经到了。我现在开车去接他。

晚晚觉着屋里气氛尴尬，连忙说：

白晚晚：阿姨，你看，也不早了，我和顾冷就先回去了。

苏韵：啊？那好，我顺便送送你们，坐我车走吧。

白晚晚：不用了，我家近，就在隔壁那栋楼。走回去方便。

苏韵：你瞧，我给忘了。那顾冷呢？坐我车走吧，机场也在郊区，回来正好路过福利院。

顾冷咬着手指，呆呆的，并不回应。

苏韵：顾冷？

苏韵：阿冷？

顾冷：啊？

他回过神来，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苏小筱问你愿不愿意坐我家车走。

顾冷：没事，阿姨，我自己走回去，没关系。

苏小筱坐嘛坐嘛，顺便见见我爸。

顾冷：不了。

苏小筱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让你坐，你就必须坐！

顾冷：……行。

送走晚晚后，苏韵和顾冷也准备出门了。苏韵走到门边，忽然叹了口气：

苏韵：今天我也挺累的，不如让你爸自己回来吧。

苏小筱刚刚听说爸爸回来，开心了好一会儿，这下，又冷了脸：

苏小筱不行不行不行！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必须去接他！今天我生日，听我的！

小筱是成心想让爸妈复婚。顺便带上顾冷，是因为顾冷永远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肯定是神助攻！

小筱送二人至停车场，一直愣愣的顾冷忽然开了口：

顾冷：小筱……

他站在冰冷的月光下，眼神与平常的大大咧咧不同，十分认真的样子。月光拂过他的脸庞，使他多了几分清冷之美。

苏小筱怎么了？

顾冷：那个……

他扭捏起来，深吸一口气，道：

顾冷：那个，生日快乐……

苏小筱没了？

顾冷：呃，还有……还有……

顾冷：211519149。

他极其诚恳，不似在开玩笑。

苏小筱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顾冷：害，没什么，逗你玩。

苏小筱你啊你，总是这样，上车吧，拜拜。

小筱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瘦瘦小小的背影。在月光下，这个不起眼的姑娘，好耀眼，好耀眼……

她可真是一个好姑娘，即使很任性，很自卑，她也是他心中的最好最好的姑娘。

可是这个小小姑娘，懂不懂他的意思呢？

他也渴盼着有朝一日，这个不起眼的姑娘，成为他的掌上明珠，成为人人羡慕的好姑娘。

那是他见她的最后一眼，存于这轮回中的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211519149，真的。

————————————————路上—————————————————

苏韵：顾冷啊，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冷：啊？小孩子之间的秘密。

苏韵开着车，噗嗤一笑：

苏韵：小孩子啊，能有什么秘密？

顾冷：大人间也有很多秘密不是？

顾冷：阿姨，其实你和叔叔的秘密，小筱都知道了。

苏韵久久不语，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到了郊区的机场，苏韵下车，顾冷趴在窗边远远看着。苏韵和一位中年男子起了争执，二人吵得很凶，顾冷想听清，奈何隔得太远。

那人，想必便是小筱爸爸。

那男子忽然冲过来，上了驾驶座，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顾冷往后排缩了缩。苏韵坐上副驾驶，怒气冲冲的，一上来就道：

苏韵：走。

那男人不动，苏韵突然大吼起来：

苏韵：走啊！开车啊！有种上车就开啊？！

那男人不说话，但似乎也火了，一踩油门就开了起来。二人似乎都忘了后排的顾冷。

顾冷缩在后排黑暗处，没敢说话，静静看着二人吵。

郊区没什么车，小筱爸在路上开得极快，好几次差点偏离马路，看得顾冷心惊肉跳。苏韵只顾着和他吵，并未在意这些。

前方忽然有车灯的光照向了他们，急着转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

灯，照亮了他们的瞳孔，骤然放大。

想叫，可已来不及出声。

顾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甩出车外。

郊外，微弱的灯光下，顾冷静静地躺着。献血慢慢染上他的白衬衣，慢慢凝固，似坠落在盛夏的一朵夏花。他不疼，一点都不，因为他的躯体已经麻木了，他的眼皮子很沉，快要睁不开了。他只能看到些夜空，可视线已经模糊了。

他看不见星星。没有星星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眼前的光暗了些，视野里多了黑袍的一角。

他吃力地想抬起头，却做不到，他的手努力地往那个方向伸，剧烈地颤着。

他知道是那人来了，他就是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人正拿冷漠的眼神打量着他，不带半分情感色彩，连一丝丝怜悯也没用。

顾冷很努力地，一字一顿地发音：

顾冷：救，我，救我，救，救我……疯，子，救，我……

救救我啊，疯子。

救救我。

求你了。

他看着自己的血从洁白修长的手指间流下，一滴一滴，渗入地面，慢慢干涸。

他哑了声，嘴形还艰难地张着，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与冰凉的身躯比起来，是滚烫的，炽热的。

他看着那角黑袍，慢慢合上眼，他没了任何意识，坠落于这个夏日，这盏路灯下。

如花落，无声无息。

—————————————————作者的话——————————————

作者：七夕快到了，别的作者都在写番外，撒狗粮，我却把男主写死了……

作者：就挺突然的，写着写着，他就死了。

作者：咳咳，总之，七夕节快乐！同时，为逝者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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