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二鬼子的末日也要来到了,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哎……嗨……嗨……”
潘多贵胡乱改编了一首经典革命老歌,身上只穿一条内裤,背靠着门,一手紧握一把扫帚,右腿膝盖顶住扫帚的一端,另一只手假装正在拔弦,一脸陶醉的神情,不伦不类地唱:“嗨啊……哦……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二鬼子你的末日就要来到了……”
陈麒提着水桶,从洗漱间出来,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这么一个画面。
他走到门边,重重地拍了一下潘多贵的肩膀:“你小子,还真能整啊!”
“哈哈,老大,你过奖了,真的过奖了!”潘多贵放下扫帚,转头朝宿舍里大声嚷:“在卫生间的兔崽子快洗好澡了没?潘大爷我等不及了,给你们一分钟,到时还不出来,别怪潘大爷我破门而入!”
一边大声嚷,潘多贵一边往宿舍里走,走进洗漱间时,第一个卫生间的门“吱”地开了,彭富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冲潘多贵“嘿嘿嘿”笑了几声,调侃潘多贵:“潘大爷,您老人家不会是急着打手枪吧?”
“打你妹的手枪!”潘多贵猛然弯腰脱下拖鞋,接着,抓起一只拖鞋砸到卫生间的门上,“咣当”彭富迅速把门关上,扯着嗓子唱他修改版的《忘情水》,“啊……啊……给我一杯敌敌畏,让我彻底悲催,也好过流眼泪,就算我成了鬼,也要夜夜搂着你睡……”
潘多贵上前捡起拖鞋,穿好了后,东张西望一会,见到洗漱槽下有一只水桶,他也不管泡在桶里的运动鞋是谁的,直接拎出来,丢到地板上,然后把半桶脏水提在手上,直直地盯着彭富在的那个卫生间的门。
在卫生间里的彭富,并不知道潘多贵所做的一切,擦干身子后他就打开卫生间的门,低着头往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
一见彭富打开门,潘多贵马上将手中的半桶脏水泼到彭富身上,动作快得让彭富都反应不过来,待他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潘多贵早已跑到宿舍外面的走廊上,竖起小指向他示威,“潘大爷让你夜夜搂着鬼睡!”
“我日你大爷!”彭富勃然大怒,穿着一条内裤追了出去,与潘多贵扭打成一团,在走廊上滚来滚去,如同两头水牛在污水塘里扑腾,斗殴。才一会儿,两个人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互不相让,好在他俩都有分寸,没向对方要害之处下狠手。
最后两个人更是勾肩搭背进入宿舍,有说有笑,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的闹剧,208宿舍每天都会上演五、六场,还好当事人过后都不记仇,不然,会发生很多悲剧。
相比之下,女生宿舍就文明多了。
一楼的走廊上,柳丽芳、姚艳、甘胜男同时在晒衣服。因为初中时候同班过三年,姚艳和甘胜男都十分熟悉对方,关系也很好。晒完自己的衣服了,姚艳就走到16班女生宿舍门口,帮甘胜男晒衣服,她很有深意地望了柳丽芳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甘胜男:“胜男,你们班的那个陈麒是不是和你同桌沈盼盼谈恋爱呀?”
柳丽芳在一旁竖着耳听,眼睛却是看向别处。
“谁跟你说他们在谈恋爱啊?没有那么一回事呢!”甘胜男随口应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姚艳向前迈了一小步,压低声音对甘胜男说:“真没有呀?前几天晚上,有人看见陈麒和你同桌沈盼盼在学校大门旁边的商店外面有说有笑的……嗯,就是双杠那里,据说你同桌沈盼盼还给了陈麒一封信……哦……对了,今天中午,又有人看到陈麒和你同桌沈盼盼共撑一把雨伞,亲密地走回宿舍,你知道吗?”这时柳丽芳突然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角,她好像都没有察觉出来。
“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甘胜男大大咧咧地说着,示意姚艳再靠近她一些,她就小声地告诉姚艳:“情况是这样的,有一晚上,我们班潘多贵冒充黄日达给我写了一封情书,真把我给气坏了,后来潘多贵打电话求我不要把那封情书交给我们班主任,我说可以,要求他买十五斤水果向我赔礼道歉,我才把那封情书退回给他。姚艳,你说是不是挺好笑的?我跟你说啊,第二天晚上,下晚自习后潘多贵叫我去双杠那里拿水果,我要盼盼陪我一起去。陈麒也在那儿,估计是被潘多贵硬拉去的,当时见我要提水果先回宿舍,潘多贵想拦住我,反而被我骂得灰头土脸……他根本不知在教室里我就已经把那封情书交给盼盼,让她转给陈麒……至于你说今天中午盼盼和陈麒共撑一把雨伞走回宿舍,可能是陈麒感冒了,盼盼担心他被雨淋,就与他共撑一把伞回宿舍呢……”
虽然甘胜男说话很小声,柳丽芳仍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她听见陈麒并没有和沈盼盼谈恋爱,随即松了口气,紧紧攥住衣角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了。后面得知陈麒感冒了,她又担忧不已,急忙跑进她们宿舍。
几分钟后,柳丽芳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子,从宿舍里走出来,笑着把袋子递给甘胜男:“我同桌陈盈听说她哥哥陈麒感冒了,慌忙找了些感冒药,装进这个袋子里,麻烦你去教室上晚自习时把这个袋子交给陈麒,谢谢了!”
“好的,没问题!”甘胜男接过红色塑料袋子,对柳丽芳微微一笑,扭头和姚艳说:“老同学,我先进宿舍吃晚饭了,改天我们有空再聊!”
“好的,改天聊!”姚艳点点头。甘胜男提起水桶,转身走进她们班宿舍,吃晚饭。
临近七点钟,学生们陆陆续续上教室了,有不少教室甚至已经书声朗朗。
陈麒等人进入教室,班里的男生还有一半不见踪影,女生全部到齐了。王天选颇为感慨地说:“终究还是女生勤快些啊!”
“她们勤快有个屁用!”黄日达很粗鲁地打断了王天选的感慨,一时间所有的女生目光都落在了黄日达身上,这货不仅没有一点胆怯,还十分嚣张地说:“你们看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从古至今,多少王朝的开国皇帝不是爷们?有几个娘们是开国皇帝?有几个娘们当过皇帝了?”开口闭口都是娘们,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来也奇怪,竟然没有一个女生出声反驳黄日达,以致这货坐到座位上后得意洋洋,眨着眼,向陈麒做了个鬼脸。
“呵呵……”陈麒笑了笑,刚坐到座位上,坐在前面的甘胜男忽然转过身,将一个红色塑料袋子递给陈麒:“你妹叫我拿给你!”
“我妹?”陈麒疑惑不解,怔怔地望着甘胜男。
甘胜男用手捂着嘴咳了几下,轻轻地跟陈麒说:“11班的陈盈,你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谢谢你啊!”陈麒点头道了谢,慢慢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全是药品,有白加黑感冒药、板蓝根,还有两瓶藿香正气水,一瓶陈香露白露片,这些药品中间静静地躺着一个纸团。陈麒拆开纸团来看,几颗红豆和一行纤秀的小字迫不及待地“跳入”他的眼帘——盼你爱惜身体,努力进步,柳。
原来是你啊!
陈麒痴痴地凝视纸团中的红豆,恍惚之间,柳丽芳仿佛从方块字里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陈麒,漫声低吟:“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过了很久,陈麒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叠成条形纸条,放进日记本里,随后捧着语文课本,读几篇古文,以此消磨晚读时间。
陈俊听到前面的沈盼盼流利地朗读英语单词,顿觉不爽,嗷嗷大叫,试图用自己的大嗓门盖过沈盼盼的声音。
陈麒哑然失笑,认为陈俊过于争强好胜了,这样的性格以后走到社会上很容易吃亏。
整个晚自习,显得平平淡淡。
班主任李憎没有抛头露面,不像像往日那样背着双手,来教室里转一、两圈。
下晚自习的铃声刚刚响起,黄日达、朱小意、潘多贵等人就以猎豹般的速度,奔回宿舍。几个任课老师看见了,纷纷摇头苦笑。
快熄灯时,陈麒回到宿舍,见到王天选躺在他床上,很是意外。平时他们极少说话。陈麒看不惯王天选做什么事都要装作高人一等的那副模样。王天选呢,瞧不起陈麒的地方就多了,无论陈麒做什么或说什么,王天选都要冷眼挖苦几句,陈麒也总是不屑搭理。他们第一次发生剧烈的冲突,是因为宿舍其他人一致推举陈麒当舍长,王天选心里很不服气,与陈麒吵了一架。事后,二人都不喜欢对方碰自己的床。
这老小子今晚吃错药了?
沉默片刻,陈麒先开口问:“你找我有事?”
王天选“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刚才我觉得有点无聊,想到你床上找本课外书看看,只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见你那天看的那本叫《亮剑》的小说。我听到过很多人讲,那本小说很好看……”
“那本《亮剑》小说是隔壁宿舍韦宝宝的,昨天下午看完后我就拿去还给他了。你如果实在想看,可以去跟他借一、两天。”陈麒罕有耐心地告诉王天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王天选点了点头,爬回自己的床上。
看到宿舍的人都回来了,潘多贵从他床上站起来,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对众人说:“兄弟们,都先静一静!”
原本一直说话的人立即闭上嘴巴,抬头盯住潘多贵,想看看这厮又要唱哪一出戏。
“感谢兄弟们给面子啊,现在我想跟大家说一件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大事!”潘多贵表情严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众人愣了愣,目光再次刷刷地落在潘多贵身上,催他快点说那件重要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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