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外走廊上的李憎,亲眼目睹了郭荣栓“使坏”的整个过程,这是郭荣栓万万想不到的。
“这二鬼子不是在隔壁14班忙着上政治课吗?怎么有空来巡视班级的上课情况!”郭荣栓转回头后大叹倒霉,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推了推同桌王天选的胳膊,似乎是在问王天选什么。
王天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托着下巴,浮想翩翩。自从放早学把那封信交给柳丽芳后,他整个人时刻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不停地猜测柳丽芳看完信后的反应,心里喜滋滋地想,柳丽芳是不会拒绝他的。毕竟,他长得很帅气,成绩也一直都不错,家境还十分好——如此好的条件,柳丽芳没理由不接受他!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王天选忍不住哼起了歌:“如果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
好在哼得很小声,除了王天选本人,其他人都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一曲哼完,王天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坐在最后一排的陈麒看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放早学时王天选将信递给柳丽芳的那一幕情景,一直盘旋陈麒脑海,他试了几次,都没法驱散,情绪反而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沮丧左右了。
“她给王天选回信时,内容会不会也像回给我的那样?”陈麒几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不会是那样的!”
坐在前面的沈盼盼见到班主任李憎从窗外的走廊上消失了,迅速转身,将一张纸条递给陈麒,陈麒愣了一会,才打开纸条看。纸条里面写:“感冒好些了吗?”字迹工整而清晰,陈麒备受感动,提起笔在后面写了一行小字:“已经好了。老沈,谢谢关心啊!”
放下笔,陈麒就把纸条重新递给沈盼盼。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阮源因为面朝黑板写甲午战争中一些人物的官衔,并没有发现陈麒和沈盼盼之间的小动作。也许看见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以往的课堂上,他从不点名批评过任何人,对谁都是和颜悦色。
倒是“干了缺德事”的郭荣栓坐立不安。一想到班主任那张严肃的面孔,郭荣栓就头皮发麻,心中的惶恐比在考场考试作弊被老师骤然抓住,不知面临怎样的后果还要厉害。
一不留神,郭荣栓右臂撞到了王天选,王天选顿时有些不满,拿起一只铅笔捅郭荣栓:“你屁股长疮了?一天到晚,坐没坐姿,站没站相!”
美好的幻想被郭荣栓打断了,王天选显然耿耿于怀,脸色阴沉沉的。三楼11班的柳丽芳浑然不知,16班两个风华正茂的男生都在想她。她正伤心着,眼前频繁地浮现午休前陈麒与沈盼盼共撑一把雨伞回宿舍的那个画面,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她潜意识里认为,只有谈恋爱的学生才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事情。
“前些天,你不是写信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还和别的女生走得那么近!”柳丽芳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越想越悲伤,以致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张莉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放早学时王天选把信递给她的那一幕被陈麒无意中撞见了,还对她产生了误会。就像她误会了陈麒一样,陈麒也是不知道的。
然而,最悲催的还是王天选,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花了一夜时间酝酿出来的那封信,柳丽芳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他自己还傻乎乎地等着柳丽芳给他回信。
为了让大家深刻感受英语的魅力,张莉特意唱了一首英文歌曲《昨日重现》给大家听,她的声音空灵,质朴,颇有几分原唱的味道。
唱了《昨日重现》一遍,张莉就把英文歌词写到黑板上,叫大家抄下来。
“年青时的我喜欢收听广播/等待我最喜爱的歌/一边听来一边唱/心情多欢畅/旧日时光多快乐/转瞬已消逝/不知失落在何处/而今它们又重现/我挚爱的老歌/像失散的旧友重逢/每段旋律每个音符/依旧闪亮/每个迷人的音节/重新又响起/感觉多么美妙/唱到那段往事/他把她的心儿揉碎/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就像从前那样/昨日又重现……”柳丽芳快速抄完歌词,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她忽然有点想念同桌陈盈了,心里盼望陈盈早点回校上课,却不知道,陈盈不仅已经回到学校了,而且就在教学楼下面。
几分钟后,陈盈走到教室门口,举手喊了一声“报告”,听见张莉微笑点头说“请进”,陈盈轻轻地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柳丽芳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对陈盈说:“亲爱的同桌,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像是存在着什么心灵感应,陈盈转过脸对柳丽芳微微一笑,柳丽芳顿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上下。这时,四楼16班的李莉咬牙切齿地骂郭荣栓是个变态佬,用两只脚轮流踢郭荣栓的椅子。
一下课,李莉迫不及待地找郭荣栓算账,她将超大的墨水盒砸到郭荣栓的脑门上,破口大骂:“好你个郭荣栓,那么缺德的事情居然也做得出来,小心遭到报应,以后老婆给你生的儿子都是白痴!”
郭荣栓稍稍把头一扭,那墨水盒就顺着他胸口落到地板上,见李莉骂的话很难听,他也有些恼火了,正想回骂几句,班主任李憎大步走进教室冷冷地瞪着他:“郭荣栓,你跟我出去一趟!”
到了走廊上,郭荣栓低着头,不敢看李憎脸色。李憎居高临下,用力敲了郭荣栓的脑袋一下,语气严厉地问:“郭荣栓,刚刚上课时候你做什么?”
“老师,我……没做……做什么啊……”郭荣栓结结巴巴地说着,心里暗想自己算是倒霉到家了。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李憎渐渐提高了声音,吓得郭荣栓再也不敢说什么。
“肚里墨水没几滴,坏水倒是不少,一天吊儿郎当,没个人样!”李憎骂了一会,严肃警告郭荣栓:“郭荣栓你给我听好了,学校不是垃圾站,以后课堂上你再胡闹,你就回家叫你父母来学校,把你领回去……”
直到李憎下楼进了教师办公室,郭荣栓才敢大大地松了口气。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后背都湿透了,回到座位上,黄日达搂着朱小意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调侃:“郭大侠,哦,不对,叫错了,应该是屁总,明天就是周末了,二鬼子喊你去走廊上,不会是特意邀请你明晚去他家搞大餐吧?好福气啊!”
“搞你妹的大餐!”郭荣栓没好气地瞪了黄日达一眼,弯腰打开课桌下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穿上,往外走了几步,感觉很舒适,就一个人先下楼,奔到足球场上等着上体育课。
没多久,陈麒等人也都来到足球场上了。
略微灼热的秋阳,斜斜地照着足球场上,让他们很不舒服,纷纷钻到一棵大榕树下乘凉。
上课铃声响两遍了,体育老师董三博吹起哨子,催促大家到跑道上列队集合,他只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叫大家绕着跑道跑两圈。
接下来,属于自由活动。
陈麒上教室拿了一本杂志,就下来了,坐在足球场外的一棵榕树下看,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球场上东奔西跑,大呼小叫。
黄日达打了一会篮球,顿觉无聊透顶,跑到足球场上找朱小意。二人勾肩搭背,到校门口旁边的商店买矿泉水喝完,瞧见篮球场旁边的双杠下面有个破足球,他们捡起来,往里面装了几块砖头,就把破足球抱到跑道上,轻轻放在距离足球门框左侧二十多米的地方,黄日达跑进门框里面,假装守门员。
朱小意将破足球弄像完好无损的样子后,躲在不远的地方,捂着嘴,四处张望,偷偷笑个不停。
郭荣栓从厕所里出来,黄日达和朱小意立即大声喊郭荣栓:“郭大侠,快射门啊!”
郭荣栓不知情,看到破足球距离自己十多米远,二话不说,拔腿冲过去,一脚踢到破足球上,破足球向前滚了两、三米后停下来。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郭荣栓先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随后摔倒在跑道上,双手抱住右脚,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白色运动鞋的鞋头都红了一大片。
朱小意和黄日达见势不妙,慌忙跑到郭荣栓身边,弯腰把郭荣栓扶起来,再三道歉之后,一左一右扶着郭荣栓穿过足球场,让郭荣栓坐在上课前的那棵大榕树下。
郭荣栓把鞋子脱下来,三人一起低头看,那可真是惨啊,只见郭荣栓的大脚趾和第二个脚趾全都皮开肉绽,尤其大脚趾伤得最严重,皮开肉绽且不说,脚趾甲还往上翻卷,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脚趾甲下面渗出来,弄得另外几个脚趾都红完了。
黄日达和朱小意再次意识到他们开的玩笑真的太过火了,于是面带愧色,诚恳地向郭荣栓道歉,请求郭荣栓原谅。
“我不怪你们!”郭荣栓忍着悲痛安慰两个肇事者,由于右脚疼得厉害,他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使得朱小意、黄日达更加愧疚不已。
“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黄日达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白皙的脸庞随即出现几道指印。朱小意跟着也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没一会儿,他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泛黄的枯叶从树上落下来,有些落在三人身上,有些被风卷进了足球场,有些像黄色的蝴蝶,在风里纷飞。
一道厚重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体育老师董三博一边喝问,一边朝着郭荣栓他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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