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两人走出了饭店的大门,小张问钱主任是不是去乡政府出示介绍信直接让乡里的人把黄保国找回来谈谈,被钱主任阻止了,钱主任对小张说:“既然黄乡长下去工作了,我们就等明天下午再去乡里好了,现在我们先看看这几个厂,然后去他们说的三清殿那里看看。对了,小张,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在黄全村住一宿,明天大早上排队请他们说的老神仙也来给俺们算个命如何?”
小张呆了一下,“主任,你也信这个?”在小张的印象里,钱主任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而且作为一名党员,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不靠谱的迷信呢。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们去听听,如果他们说的那个老神仙是故弄玄虚人的话,我们不是可以当场揭穿他们呀。”小张想想也对,还有自己出来当然还是要听领导的。
于是两人便先顺着路去看看这几个厂的情况。
没两步走到了振华服装厂的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厂门口那个大大的花坛,里面开满了鲜花,不由让人眼前一亮,花坛里还有一名花匠在整理那些花草。花坛的边上有一排专门用来停自行车的棚子,每辆车都停在指定的位置上,一眼望过去,显得那么整齐。
两个走到服装厂门口,刚要抬腿走进去看看,却被看门的大爷挡了下来,“两位停一下,请问来我们厂有事吗?”
钱主任停下来,抬头看了大爷一眼:“大爷,我们没事,想到厂里看看行不?”
“对不住您两位了,进我们厂的只有厂里的人和来找厂长的人,其他是不允许进的,您要不是来找厂长谈生意的话,您就别往里走了,您是文化人,可不能为难我一个看大门的。”
虽说钱主任吃了闭门羹,却生不起气来,人家看门大爷是不让他们进门,但人家说的话却让他无法反驳,更不好生气,自己一个个堂的主任,总不能跟一个看门的大爷计较吧。
“大爷,你们厂怎么比乡政府还难进呀。”小张却有些不高兴,要不是钱主任不让他表明身份,估计早就发火了。
“小张,人家大爷也是按厂里的要求做的,我们得遵守人家的规定。”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给大爷递上了一支。
“一看您就是个当领导的,也能体谅我们的工作,不过我还是不能让您二位进去,要是让您二位进去,我就得回去带孙子了,您多体谅。”
“大爷,我们不进去了,您能跟我们说说厂里的情况吗?”钱主任退而求其次。
看门大爷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什么人,打听俺们厂里干嘛?”
“哦,大爷,您别紧张,我们是来乡里考察的,看到你们厂里很红火,想了解一下,要是产品好,我们也想进点货到市里去卖。”
“哦,你们是来乡里考察的呀,那我们可联系厂里人让厂长和你谈的呀。”
“大爷,我们先到你那里坐坐聊聊,先了解一下,要是可以我们再找厂长您看行不?”钱主任其实并不想现在和厂长聊,毕竟自己并不是真的考察厂里的情况的。
“那行,两位,进来聊聊。”
一根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三人在屋里聊了好久,不过大爷也只知道厂里生产的衣服很紧俏,刚生产出来,就都被运输队给运走了,至于到哪里去了,他并清楚,不过钱主任还是了解到很多信息,比如厂里的职工数量,大概的工资情况。就这些已经让他吃惊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乡镇服装厂,竟然已经有一百多号员工,而且员工的工资还不低,最少的学徒工都能拿到一百多块钱一个月。在这些消息中,最让钱主任吃惊的是,现在县服装厂的职工很多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上班了,听说县服装厂工人的工资都只能拿八折,好像厂里正在积极地和县里谈,要把县服装厂并到振华来,这可真是蛇吞象呀!。
钱主任看时间差不多了,又跟看门的大爷询问如何到黄全村的三清殿去,大爷告诉他,到车站那里,有专门往黄全村的车,还特地关照他们,不要相信别人要买票,还能便宜的鬼话,因为黄全村的三清殿那里都是不收费的,两个感谢了一番,出门去了。
小张还想到隔壁的电气配套厂和自行车厂去看看,钱主任却没了兴趣,他对小张主说:“小张,你要学会从一些小事看事情的全貌,就从我们来到这里看到的来说,连小饭店的老板娘都在外面拉客,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价,再看这里的大爷是如何工作,就知道那些厂子肯定都差不多,所以不用一个一个看了。走,我们去坐车,今天晚上到黄全村那里住,大爷不是告诉我们,黄全村那里是什么都有吗,而且不会坑人,我们刚好一起考察考察去。”
两人刚过了流水河的桥,就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住了,要说这放在市里,大家也许还不会如何诧异,但这里可是乡下呀!两人走进黄建国开的宾馆,这里的条件比市的招待所还好,不过价格也是不菲,一个晚上要十块钱,钱主任一咬牙,两人开了一个房间。
进到房间以后,小张直呼不亏,那干净的被子不会比别人结婚的新被子脏,小张趴在被子上,大口地闻着被子里那阳光的味道。
“主任,这十块钱花得值!”
“你再看看洗澡间再说。”钱主任在卫生间里回道。
小张从床上跳起来,两步跑到了卫生间里,那雪白的马桶晃花了小张的眼睛,洗手池前面那镜子清晰得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毛孔,马桶和洗澡间之间是用毛玻璃隔开的,里面配置了两个不同的龙头。
“主任,真值!这条件可比我们市委招待所好得多了!”小张连连夸赞。
“是呀,这么漂亮的确很值!”
“可是,主任,我们考察的费用可能要超了,到时没办法报销怎么办?”
“不用担心,到时再想办法吧,对了,今天晚上在外面随意吃点,早点睡觉,我刚跟酒店前台问过了,要想明天让茅神仙算命,我们四点钟之前就要赶到山顶,今天晚上可得早点睡,我已经让前台明天三点半叫我们了。”
黄全村这里的消费一条街已经初步成形,各种小吃都有,把两个吃得挺着肚子去回了宾馆。
三点半不到,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前台小姑娘细声地叫他们起床,说要是起晚了,怕排不到号了。两人从床上跳起来,胡乱地洗漱一下,就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跑去。
两人大汗淋漓地跑到三清殿时,还好,前面只有两个人,都围着被单,坐在三清殿门口打盹,看来他们可能是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的了,钱主任和小张也坐下来,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等了不久,又有人跑上来,看到他们四只,松了一口气,赶紧排在小张后面,再后面来的人,数了数前面的人数,无奈的摇了摇头,有几个人就吆喝着一起回山下去睡觉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无论你是什么人,茅老道每天只看五个,那怕就是省委书记来了,他也会以只能算五个,再算就不准了为由推掉的,你要是硬逼着他算,一是村里的人不会放过你,二是如果老神仙生气给你下个绊子,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太阳终于从山坡上爬了上来,钱主任从没感觉太阳爬得这么慢,自己和小张都等了快三个小时了,坐在地上屁股都快麻了。伴着清脆地钟声,三清殿的门终于开了,前面那两个人早就收到了被单,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
开门的小童把五个人迎了进去,低声跟他们说:“恭喜五位居士今天可以见到师傅,先请居士一起参观我们的早课,请居士坐于蒲团之上,不要发出声音即可。”
小张有点不愿意,不过看到钱主任的目光,还是乖乖地和他一起坐了下来,茅道士刚带着自己的徒弟坐在前面诵读着《道德经》。听着道士如歌般的诵读,加上香台上特色的香气,连小张都感觉到非常的平静。连他自己都很奇怪,怎么刚才的那点孽气,怎么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早课过后,钱主任他们五人又有幸和道士们一起吃了早餐,那用野菜做出来的面疙瘩汤几人吃得都很是香甜,小张觉得这很当然,毕竟自己三点多钟就被叫起来,还爬了这么高的山,吃什么都是香的。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怕被道士打死在观里。
早餐后,茅道士先去了静室,五个人则坐在侧厅等着,前面两个人两人轮流进去,不过一刻工夫,就从静室里走了出来,钱主任留意第一个出来的人是面带笑容,看来他问的事肯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张则觉得这个道士搞得神神秘秘地,肯定是顺着人家的意思,把别人哄开心了就行。
第二个出来则是一脸的沮丧,小张心里有点不明白,怎么这道士是不是故意把别人说得很不堪,是不是想要人花钱消灾?不是说这里算命是不要钱的吗,是不是这道士故意把别人吓坏了,再让人私下花钱来消灾?
他本想和钱主任一起进去听听的,被道童阻止了,并且跟他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就是自己也不可以在边上的,因为师傅说了,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搞得小张真想和这个小道童好好辩上辩,不过还是被钱主任阻止了。
钱主任走进静室,茅道士正收拾前面那个喝过的茶杯,重新又泡上一壶,斟上一杯,轻轻放在钱主任的面前,钱主任低头抱拳表示感谢。
“人上之人光临小观,贫道倍感荣幸!然则贵人心中并无所问,为何百里之遥与俗人争抢?”听茅道士这么一说,钱主任心里还是噔了一下,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大官,相比县里来说,自己也的确算是人上之人了。自己来黄全村,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更不可能事先通知这个道士,更关键的是,自己的确是来看看热闹的,还真没想过问什么。
“真人是如何看出来的?不过说我是人上之人,有点过了。”
“居士不必自谦,而且我说的人上之人,也并非称呼现在的居士,三年之后居士还会来的,到时贫道可与居士再来一叙如何?”
“三年之后?还会来?”钱主任有点好奇。
“居士不必好奇,再来时请带上贵公子和贵千金同来。”茅道士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道士,你算错了,我只有一个女儿,而且你看出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再生养儿女,那是违背国家政策的。”钱主任好像找到了茅道士的错误,觉得很是开心。
“居士请勿理解错了,我说三年后再来,如果三年后居士不是一子一女,那时以你的权力,大概是可以把我这小观推平的,居士也不必与我这化外之人争辩,三年时间很快就到的,到时自有分晓。不过我提醒居士一句,回去看看你家的围墙是否有些矮了。”说完这话,茅道士向着钱主任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钱主任本想问问自家住在政府分的筒子楼的,那来的围墙,不过看到茅道士已经端茶送客了,也不好追问,只好带着疑问走了出来。
小张看到钱主任一脸疑惑的样子,以为道士又玩什么花招,刚想问问,钱主任朝他摇了摇头,小童则催他赶紧跟自己进去。
如所有人离开一样,茅道士还是给小张准备了一壶新茶,也亲手给他奉上,没等茶碗落地,小张就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直接开口问到:“道士,你觉得我应该算什么?”
茅道士看着他笑了,“你觉得你算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算什么,怎么还敢给别人算命?”
“那你算什么?”茅道士仍是微笑,不过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好笑了,只是小张没有听出来而已。
“嘿,我就觉得你在骗人!”
“居士可被骗了财物?”
“那倒没有,只要我不信你,就不会被你骗到!”
“贫道可曾要求居士信我?”
“那是因为我没给机会给你,只要你算了,肯定要说我命中有一劫,要想化解,就得花钱找你,对不?”
茅道士不会笑出声来,“你既不信我,不信命,为何要起早来占别人的名额?”
小张一下子愣住了,是呀,自己除了陪钱主任,是不是从心里也有些想要问的问题呢,不过好像现在更不容易说出来了吧。
“居士不必细思,君子之志,非枥下老骥,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居士有的是机会,另外我再送居士两句话:人伴贤良品自高,鸟随鸾凤飞腾远,希望居士有时间参悟吧。”说完便让小童进来把他送了出去。
小张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静室,和钱主任一起出了道观。两人并没有多谈算命的事,好像各自都有了心事。现在小张才有些明白那小道童为什么说法不传六耳了,看来有些话,还真不适合有第三个人知道。
两人趁着早晨,又好好地把后山游览了一遍,都觉得这里的景色是真的很美,特别是那些点缀的建筑,仿佛本来就与这里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似的,钱主任暗自为这个设计师竖了个大拇指。
听说后来钱主任回去后,无意中发现自己夫人红杏出墙,才明白道士让他检查围墙的意思,两人迅速离了婚,女儿也归钱主任,后来他女儿的班主任喜欢上了,两人结了婚,这才发现自己这个二婚的老婆竟然是省里某领导的女儿,于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而且钱主任也有由原来的政策研究室主任爬到了市委副书记的宝座上,小张则因为钱主任的原因做到一县之长,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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