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教授非常开心,自己三个弟子都来了,而且是黄思进的大厦开业,怎么能不多喝两杯,所有人走了以后,唐教授还在兴奋中,非要拉着几个学生一起的宾馆里聊天。
黄思进让服务人员泡了几杯茶,大家一起坐在唐教授的房间里喝茶聊天。
“思进,现在你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我希望你有时间多学习文化,不能把你的聪明全用在了生意上。”唐教授虽然是学经济的,对黄思进做生意并不反对,但他生怕一个学习的苗子最终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
“先生,学习上您应该了解我,我从没有放弃过学习,至于生意上,也都是郝连仁和王保家在运作,我只提供参考意见。”黄思进并不想解释太多,要不是唐教授这么问,他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小师哥,我听吴广志说你现在都在深圳那里建厂了,那可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呀!”蒋安邦语气中透着羡慕。
“安邦,你的志向应该在做官,在中国做官,是件很容易也是很难的事。”
“思进,你说说,易在哪里,难在何处?”唐教授插话道。
“易在可以按部就班,只要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就可以稳步上升,现在很多部门的领导都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就可以过上一天,等熬到了年头就可以上升一步。这样的干部很多,我不希望你大学毕业后成为这样的人。”
“小师哥,你看错我了,我肯定不会当这样的人,我想做一个好官,而且我想做一个大官。”蒋安邦心底的那种冲动无法压制。
“这就是我所说的难,现在的体制,不太允许你有自己的思想,虽然改革开放了,但真正走在前面的人,都是在犯错误的一群人,这群人的对错,不是现在就可以评判的,但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能等到公正的评价。这就是我说的难的原因。”
唐教授不觉地点了下头,的确很多干部就有自己的想法,但现在的情况下,也不太敢轻易的表露出来。
“另外,你说要做一个好官,一个好官是不是一个清官?”黄思进问。
“当然得是一个清官!”吴广志在边上抢着说道。
“一个清官就是一个好官吗?”黄思进又问。
“那肯定是好官呀!”吴广志不假思索地回答,蒋安邦却在一边思考着,没有答话。
“那我问你,海瑞是好官吗?”黄思进追问。
“当时是好官,要不然能成为历史的名人呀!”郝连仁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在侮辱吴广志的智商,没曾想被黄思进白了一眼,立即闭上了嘴巴。
“安邦,你也觉得他是个好官?”
“当然,如果没有他,老百姓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蒋安邦虽然有些想法,还是按自己的理解回答。
“安邦呀,你要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唐教授提醒他。
“先生说的对,安邦,你看过海瑞所有的故事里,都是他为老百姓伸冤,敢面对权贵,他这样在明代的时候,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官。但你要分开看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他在职位是什么——知县,那是要考虑一个县的发展的。如果他是法曹,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作为一个知县,他不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发展经济,教化民生上,这算不算是失职?”
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黄思进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思进,你给他好好说说。”唐教授也想听听黄思进对当官的想法,而且黄思进难得像今天晚上说得这么多。
“安邦,我刚说的是做好官难的一方面,我知道你的目标,就是想提醒你,你坐在什么位置上,就要做什么位置上的事,不要让次要的目标成了你工作的方向。
另外,我问你,如果你做了一方大员,在你的努力下,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富有的,但你仍然每个月拿那么点钱,你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蒋安邦突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
“所以我说,做一个好官很难,当所有人都在你的脚下时,你能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而这一切不仅需要权力,还需要金钱做支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在金钱面前低人一等时,你还能做个好官?”黄思进又问。
“小师哥,那你说如果我做官该怎么做?”蒋安邦诚心地问,他实在是想做官了,而且想做一个大官,至少要比那个让他心碎的人的爸爸的官要大。
“安邦,你首先要去掉心里的那个执念,如果做不到这一条,你不会走得长远。”黄思进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等你真正走到官场,你会发现,你首先要做的是守住自己的底线,比如金钱和美女。”“这点你放心,小师哥,我不会的!”“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进入官场,美女方面我不担心,我知道你有你的执着,但在钱的方面,你真不一定能守得住!”黄思进很不客气地说。
“当你看到唐教授坐着轿车,而你要和一群人挤公车时,你就没想过自己也买一辆?”
“师哥,那有可能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能买这么好的轿车呀!”吴广志又搭话了。
“广志,等你毕业如果去深圳的工厂,我会马上安排人给你买一辆比现在这个还要好的轿车。”这下吴广志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黄思进居然已经打算给他买车,而且比现在的上海轿车还要好。
“所以我说,安邦,你要放下执念才能做到你想要的位置,如果你一直执着于高位,最终你会摔下来。不过在钱的方面,我已经给你做好保障,只要你需要钱,不管多少,都可以找郝连仁解决,这样你不至于成为一个贪官。”
“安邦哥,你放心,需要钱你来找我好了,可千万不能成了贪污犯了。”郝连仁笑嘻嘻地说。
“思进,你说将来大家都能开得上轿车吗?”唐教授对这个问题倒是产生了兴趣,至于蒋安帮的为官之道的学习,反正有的是时间。
“先生,您是学经济的,应该知道,只要给我们国人一些时间,能让人们安心地生产,这一定是会实现的!”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唐教授虽然明白经济规律,但对于国家能发展到黄思进说的这样,还是认为不是那么容易的。
“先生,你知道我跟茅道士学过很多,而且结合中国的历史,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我看过中国的历史,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比如:公元前八世纪,周宣王迁都镐京,励精图治,政通人和,诸侯来朝,开拓了广袤的疆土,出现了兴盛的景象,史称‘宣王中兴’;大约过了700年,汉武帝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首开“丝绸之路”,中国成为世界贸易的中心;又过了700年唐太宗、唐高宗、唐玄宗合三代人之力,缔造了中国历史上文化最发达、最开明的时代‘开元盛世’;到郑和下西洋又是差不多700年,而我们现在距离郑和下西洋也差不多快700年了,所以这次中国一定会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
“思进,你这么讲是不是有些唯心了?”唐教授有些诧异。
“先生,并非我唯心,从另一方面看也很好解释:只要中华民族统一,给国人安静休养生息的空间,中国就一定会发展起来,前面所有中国兴盛的历史都是这样,只要中国人自己不折腾,中国就能发展起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蒋安邦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怎么不好好学习一下历史。
“思进,这样的发展速度会不会有其他的影响?”唐教授已经转换了思路,他对未来有信心,却害怕过快地发展带来负面的东西。
“先生,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旦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发展经济上,所有人的眼里将只剩下金钱,那随之而来的金钱效应很可能在某一时间击垮我们的发展。”黄思进其实也思考了很久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他一直不敢说,也没有人可以商量,这才在唐教授面前说了出来。
“是呀,当所有人眼里都只剩下金钱的时候,社会问题将随之而来呀。”唐教授也想到了这层,叹了口气,其他人都不做声了。
“如果这样发展,用不了两年,我们自古就有的传统和道德将会受到很大地冲击,很可能出现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事情。更让人担心的是领导的考核都将以经济发展为准,那时,关心精神建设的人就少了,如果国人缺少了精神支柱,一切向钱看,将是可怕的!”
“有钱不好吗?”吴广志说道。
“要看钱怎么来的,广志,比如在深圳有人为了钱,联合政府的人,可不可以想办法把我们的厂占为已有?这样他们一下子就有钱了,这也是好事吗?”
吴广志一下子懵了,“那我就找人干死他们!”
“你干死谁?这是体制的问题,没有了法制的约束,精神的支撑,钱可以让人疯狂到你无法理解的程度的。”黄思进盯着吴广志,“黑皮,你要是再动不动就干死这个干死那个的想法,深圳那里以后你就不要去了!”
黄思进从未有过如此严厉地跟吴广志这么说过,而且还叫上了他的外号,把吴广志吓了一跳,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叔,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可不能让人把我们的东西夺了去!”郝连仁心里有些着急。
“连仁呀,你还不了解你这个叔?”唐教授发话了,“他能想到这些问题,肯定会有应对方法的,对不,思进。”
“我的生意,没人能随便抢去!”黄思进对自己的事还是有信心的。“我担心的是整个社会将出现这样的风气。先生,有机会你在研究经济的同时,一定不要忘记研究如何增强国人的传统道德和信仰!要不然我们走得太快,灵魂都跟不上,将给社会带来极大的伤害。”
蒋安邦好久没说话,今天晚上,他对这个小师哥的认识又提高了一层,以他的判断,这个小师哥的确是个天才,在这个万元户还是概念的年代,手握巨资,却还在考虑精神文明建设,这样的人是配上得自己一声师哥的。
沉默了一会,几人又聊起了振华大厦,这个话题立即让人轻松起来,吴广志最为活跃,他对大厦内的布置非常好奇,即使在自己上大学的省城,也没有见过这种全开放的商场,他甚至还替黄思进担心起大厦如何防盗来,惹得大家一起讨论如何防盗了。
唐教授突然又把话题转向了电器,他担心黄思进那一层的电器专柜会成为摆设,一是因为现在的家用电器太少,老百姓没有这样的购买能力,二是现在买电器都需要票的,这些票一旦安排不好,可能受到政府的管制。
“先生,你说我们现在的人民币是货币吗?”黄思进突然问唐教授。
其他几人很是诧异,从建国发行人民币开始,人民币不就是中国的货币了吗,黄思进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唐教授却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黄思进的问题,其他人则眼巴巴地等着唐教授驳斥黄思进,没想到唐教授却对黄思进说道:
“思进,你说说看,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么一问,我好像突然觉得人民币目前还不能算是一种货币,你有什么想法?”
“是的,先生,现在的人民币只是一种票据,而且只是一种辅助的票据,所以我们买东西的时候才需要各种各样的票,说白了就是政府同意我们用票据进行物资的交换。
出了我们国家,有哪个国家会使用人民币?为什么别人不会使用人民币,因为即使他们拿着大把的人民币,也没办法从我国直接换取商品。而美元而不同,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可以用美元来换取等价的商品,所以我们的人民币要成为真正的货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呀,要想别人承认我们的货币,必须要取缔现有的很多票据呀!”唐教授叹息道。其他几个除蒋安邦有些明白以外,都是一脸的不相信。
“先生,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用一层楼做电器设备了吗?随着经济的发展,票终究要被取消的,我只是比别人快一步准备好而已。至于您说的产品,在深圳的工厂很快就可以投次,我先从进口组装开始,慢慢建立自己的生产线,以后您将看到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而且我会让人在上海开一个专门的电器商场,到时您有空可以去那里坐阵!”这话黄思进说得很有底气。
师生聊到很久,直到唐教授露出疲倦的神态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洗过澡躺在床上的唐教授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天晚上的谈话,让他隐隐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后来唐教授回上海后,写了一篇关于经济发展与精神文明建设的稿件发在了内部参考上,虽然外人不知道,但还是有高层的人注意到这个一直研究经济的老师教授了,听说后来唐教授还成了什么研究小组的成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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