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陪床

虽然壮哥被抓了，洪老师宿舍的玻璃校长也安排人换上了新的，可洪老师还是觉得夜里有人敲玻璃，有时睡到半夜还会惊醒，然后就睡不着了，搞得她这两天上课都没精神，连熊猫眼都出来了。她想找个女老师跟她一起睡，但人家都不太愿，毕竟大家还住着集体宿舍的时候，洪老师就住进了单人宿舍。其他女老师多少心里有点嫉妒，虽然大家都不说，但还是不太愿意跟她相处，都委婉地拒绝了她，估计心里还在说着活该吧。她有时恨不得还是回到集体宿舍里，可看着自己现在的空间，又觉得舍不得。这可是自己花了一个多月才换来的福利，要是自己真回集体宿舍了，又得忍受在别人面前洗身子，换衣服。

上课的时候，看到躲在角落里的黄思进，她突然有了个想法，不如让这个小家伙晚上陪自己，反正这孩子小，还不懂事，而且还鬼精的。有他在，就是有什么情况，这小子也能想出办法对付。想想上次的事情，她就知道这小的思维有多妖孽了。他居然在事前就想到了对策。对，就是他了。

于是，作为班主任的她，在两次对黄思进做了家访后，黄保家在征得黄保国的同意后，便把黄思进卖了，从头到尾也没问过黄思进的意见。

当黄思进被洪老师拎进自己宿舍的时候，黄思时差点有要被气晕了。怎么自己被二叔老爸给卖了，就这样成了陪睡了？

洪老师可不管他愿不愿，直接把他拎到外面，自己去帮他刷牙，然后又把他抱着坐到床边给他洗脚，黄思进全程都黑着脸。等给他洗完了，自己洗完脸刷完牙才发现，女生得比男生多洗一个地方，原来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立刻感觉很是不适了。没办法，只有先哄他睡觉，可黄思进气呼呼的就是不愿睡。她也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盆放到床的另一边，迅速脱下裤子蹲下去，胡乱地在下面擦了几把，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虽说对方是个孩子，但总归是个男人，怎么叫她不慌乱。

不过还好，整个过程黄思进都还扭着头自己生气。

自己洗完后，把黄思进挪到靠墙的一边，还调笑着说：“小男人，不要生气了啦，你就陪老师几天，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到你的呀。你不会想天天看我是 熊猫眼吧？靠边，我给你个好东西看！”说完，像变戏法似的从床的席子下拿出一本书递到黄思进的眼前，黄思进用眼瞄了一下，竟然是《Business Adventures》，这是由John•Brooks写的商业故事。黄思进一直想找些国外的商业书来看，可惜他跑遍了县城也没有找到，没想到洪老师这里竟然有一本。立马忘记了刚才生气的事，拿过来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洪老师看着终于变过脸来的黄思进，开心的笑了起来，“怎么样，小男人，不生气了吧，你看，还是老师了解你吧！”说完又习惯性的用手去摸黄思进的小脸，被黄思进一把推开了。洪老师自己也钻进被窝，顺手拿了一本英文原著看了起来。

两人一起安静的看着书，直到洪老师觉得困了，才强行从黄思进手上把书拿过来，关灯睡觉。

“从哪来的？”黑暗中，黄思进问。

“我一个同学，临去美国的时候，留给我的，说是让我练练英语。”洪老师的语气里竟然有点嘲讽。

“什么故事？”一般情况下，能用三个字表达的意思，黄思进好像都不屑用四个字把他表达出来似的。

“她爸是个当官的，家里有钱，当时申请公费出国留学的时候，本来我学校是要派我去的，可我家里没有关系，她就让她爸找人，顶了我的名额。临走时还留了这本书给我，就是要嘲笑我，成绩比她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她顶替了。”

“留着干嘛？”

“你说这本书呀，我留着是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和有权有势的人斗罢了。要不是为了哄你来，这本书我一直是收起来的。不过，思进，你真能看懂这书？里面有好多东西我都不明白，便什么股市呀，还有什么纽交所呀，都是些什么地方？”

“纽约证券交易所，1792年成立，世界三大证券交易所之一。”黑暗里的洪老师下巴都掉到了床下。

“你真的能看懂？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少见多怪！”

“其实我真的很想去美国，那里是我梦想的地方呀，可惜这辈子无缘了。”洪老师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为什么？中国不好吗？”

“不是中国不好，就是想去外面看看。黄思进，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去美国赚大钱，然后回老家给我爸我妈盖个大房子，对了，还要对我弟弟盖一个，给他以后找老婆住。”

“你弟弟是残疾吗？”黄思进冷不丁的说。

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捏在了黄思进的下巴上，“叫你瞎说，我弟弟怎么可能是残疾，他好得很。”

“那为什么要你替他盖房子？他自己不会盖吗？”

“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我要是有钱，肯定要帮他盖呀，我是他姐姐呀。”那只手又摸到了黄思进的头上，经过黄思进的鼻子时，很香。

“那你自己住哪？”又一个死亡问题。

“当然跟我爸我妈住呀，要不然我住哪呀？”

“你不嫁人？女人长大了都要嫁人的！”

“我没想好，只想好好工作，赚钱给家里用。”

“为什么不是自己用？”洪老师今天总算体会到了朱老师在公开课上的感觉。这小子每个问题都直接插入对方的心底，还不给留一口气。

“我是女人，用不了多少钱的，以后会嫁人的，我弟弟得娶媳妇，要很多钱的。”

“为什么你心里有你爸你妈你弟，就是没有你自己？”

洪老师突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是呀，怎么就没有我自己呢？

“可能是我爸我妈太苦了，我老家是山南的，我四五岁的时候，我爸抱着我，我妈抱着我弟弟，一家人逃荒才逃到这里的，我妈说，当然村里饿死了好多人，我爸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也只够吃几顿饭，当时还不许逃荒。没办法，我爸我妈偷偷抱着我们才逃出来的。一路上讨到的饭，我爸总是先给我吃，等我吃完了才给我弟弟，我弟弟当时才两岁，我妈又没奶水。”说到奶水，洪老师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不过黑暗里根本看不到。“等我弟弟长大一点后，我们便一起讨饭，有几次我差点就把他弄丢了，我妈要打我，我爸和我弟弟总是护着我。后来长大了，生活也好了点，我爸就在家里教我读书，我弟弟力气大，就去做工，家里赚到的钱都让我买书用了。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所以发誓长大了一定要赚大钱，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洪老师的语气有点低沉。

“那你现在赚到钱了没？”又是一句直戳人肺管子的话。

“钱哪有那么好赚呀，现在一个月才十六块钱，我也偷偷在外面帮人家做点翻译的事，最多能赚到二十几块钱就不错了。”

“那你还想出国吗？”

“想，也只能想了，自费出国，一年要花四万块，我到哪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呀！”洪老师很是无奈叹息。

“如果你能出国的话，要学习几年？你准备在美国呆几年回来？”

“算了，哪里还能出国！对了，你个小屁孩懂得蛮多的嘛！”

“你要是真想出国，如果钱的事，不是问题，其他的事你能解决吗？”

“只要钱没问题，我肯定能出国。”说到这里，洪老师还是挺自信的。

“那你从现在准备你的出国申请，只要你的申请能批下来，你就去找郝连仁，他会给你准备出国的钱的。不过等你赚到钱的时候，要还！”

“什么？”洪老师刚起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两只手也死死的抓住了黄思进的小胳膊。

“啊！你弄痛我了！”黄思进叫了出来，吓了洪老师一跳，赶紧松开了手。

“你说郝连仁有这么多钱？他家很有钱吗？”

“我告诉你，我是他叔，你不许跟别人讲？”

洪老师又变成“懵”老师了：“什么？你是他叔？他比你大呢！你就是他叔，他也没这么多钱呀！”

“不要多问，只要你的出国申请能通过，你就找去找你，就跟他说，是我叫你找他，让他想办法拿钱供你出国留学。他会把你带到我爸那里，只要有他带你去见我爸，我爸就会出钱供你出国留学的！”

洪老师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只听说黄思进爸爸是个村长，这年头，一个村长能顶什么用呀，难道村长家里有矿不成。不过，这也让洪老师出国的心活跃了起来。

“黄思进，你跟老师说，你真的没骗老师？不然等我出国申请搞好了，到时没钱，我可就白费心思了。”

“放心，我说有就有。睡了，night!”

黄思进是睡了，洪老师又失眠了，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早上，洪老师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麻。一转头看到黄思进头枕在自己如玉般的手臂上，自己吓了一跳，刚要动，才想起来，是自己把这小子带来陪自己睡觉的。可这小子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头枕着自己的手就算了，可一只手却放在自己的身上，刚好放在自己最柔软的部位，这让她一下子红了脸，那里还从没被男人碰过，只感觉心里痒痒的，一种从没体现过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用手轻轻地把那只小手拿到了一边，赶紧准备起床。不料一动，把黄思进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爬下床，站到床边，脱下小裤裤，习惯性的两个字：“盆，尿！”原来他是把这里当成了他和郝连仁的床了，只要自己起来一说这两个字，郝连仁就会把尿盆拿过来，让他小便。

洪老师呆住了，看到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只好从床下拿出自己用的桶，端到了黄思进面前，哗啦啦在面前响了一阵，黄思进一抖小手，又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洪老师呆了一下，赶紧把盆放下，红着脸，自己早上也要上厕所的，要是没这个盆，得跑到学校的公共厕所那里，真是拿这个小鬼没办法。

洪老师赶紧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后跑去食堂买了两份早餐赶回宿舍，她还得帮黄思进洗漱。

吃早饭的时候，洪老师又问：“黄思进呀，你说你爸能借给老师出国的钱，到底是真的假的呀？老师真怕到时候申请下来了，没钱出不去多尴尬呀！”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黄思进连头都没抬。

“那你得给老师透个底，你家到底哪来的这么钱呀？你要不说，我心里没底呀，毕竟申请出国要很多手续的。”

“服了你们这些女人了！我告诉你，全县各村的小卖部都是我爸带人搞的，其他的你不用知道了！”黄思进实在无力反驳，只好说了这一条。

“啊？”洪老师已经分不清第几被这小子震到了。不过对小卖部，她还是熟悉的，她家离县城就算够远的了，可村头还是有一家小卖部，那种可以自己走进去选东西的小卖部，生意一直很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家伙爸爸搞出来的。

“现在你放心吗？安心准备你的手续去，搞好再去找郝连仁，我吃饱了，去教室了。”

洪老师这下终于相信这个家伙不是在吹牛了，看来自己出国的事，又有希望了！

今天洪老师上课时，明显比平时精神了很多，虽然还是顶着个黑眼圈，但说话里带着的喜悦，连反应最迟钝的同学都能感觉到。

黄思进还是窝在自己的桌子里面看书，他的同桌叶浩然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男孩，比黄思进大五六岁，今天难道小声在问他：“怎么洪老师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你知道什么原因吗？”黄思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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