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兴

第二天早上，黄思进还没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黄思进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本来每天都起得很早，起床后楼顶打拳是他的生活习惯，从来没人来催过他起床。朦朦胧胧的黄思进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知道一定是唐教授，除了他，没人敢这样敲他的门，郝连仁就因为这样敲门被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打开门，唐教授两眼红红的，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地样子。

“赶紧穿衣服去！”唐教授一点都没客气。

“先生呀，有什么事不能等起来后再说呀，非得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呀！”黄思进心里抱怨，也只能小声嘀咕。

“赶紧地，别嘀咕了！”唐教授一手拿着几张纸，一手在黄思进的头上敲了敲。黄思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回身去穿衣服。

“我去把蒋安邦喊起来，一会儿到五楼包厢等你，别耽误时间。”唐教授见黄思进已经在穿衣服，对他说了一句，就出去了。

不情愿归不情愿，黄思进可不想让这个老头生气，得了，反正已经睡不成了，还不如快点呢。

洗漱完成，黄思进到了五楼，唐教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餐，自己正坐在桌子边上，边吃边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张纸，见到黄思进进来了，也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油条豆浆，意思让他赶紧吃。

黄思进刚坐下来吃早饭，就见到蒋安邦也红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不用说，昨晚他肯定是被唐教授“征用”了，黄思进不由苦笑。

“你看看，这是你昨天跟我说了，我们国家的兴盛是有规律的，我不太相信，拉着蒋安邦查了一宿的资料，你赶紧看看，对不对！”没等黄思进吃完，唐教授就把那几张纸递到了黄思进的手中。

黄思进并没去看，还随手喝了口豆浆，“先生呀，你搞得那么复杂干啥呀？肯定又把我书房的书都搞乱了吧？说完叹了口气。坐在对面蒋安邦忙不迭地点头。

“你是说，你都查过资料了？”

“先生，我不是查过资料，在我读《资治通鉴》的时候，总结的，然后又查了很多其他的资料，先生，要不然你以为您能在书房找到这么全的资料？您能一夜就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

“先生可以把你书房里的历史书籍都翻了一遍，我后来也忘记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师哥，你自己整理呀，可别怨我呀！”蒋安邦赶紧在边上解释。他知道黄思进的书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的，就是自己也只能从哪里拿的书看完了立即要放回去，要不然下次再想进去，就不太可能了。

“你别打岔！”唐教授制止了蒋安邦，“思进，你说盛世标准是什么？不应该是经济高度发达吗？我看清朝整个国家的生产总值已经达到全球第一，可还是被八国联军几千人给打得落花流水？”

“你是受了‘康乾盛世’的影响了。清朝从根子上来说，首先就不是我们的族群，一帮没有文化的野蛮人暂时占据我中华而已。一群无知的民族，怎么可能创造一个盛世？”

“可清朝入关后，尊重儒家，承认大明，孔子在《春秋》里不也讲：入华夏则华夏之,入夷狄则夷狄之吗？你怎么说清朝只是野蛮人吗？我们做学问，不能只看民间评说的。”

“先生，我可不是因为民间评说，你看史书里，清朝真的把自己当作华夏人吗？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统治能更长久些，为了收买人心而已。我估计再有几年，当我们的影视事业发展起来时，会有很多人和你有同样的想法。从根子上来说，清朝的统治者的确比其他短暂统治华夏的野蛮人聪明。他们只是在偷学我中华文化，明白了胡虏无百年之运这句话，为了延长自己的统治时间，刻意而为而已，要不然就会出现因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而兴起的文字狱了。”蒋安邦已经吃完了，正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这两位的说话。

“如果经济发达不算中华中兴，那你说说，什么样才是你说的中华盛世？”唐教授知道自己再辩下去肯定失败，而且还偏离了自己原本的主题。

“盛世至少应该具有以下几个标准，第一国家统一，人民对国家的认同感高；第二文化专制少,“文字狱”较少或没有,百姓能自由表达意见；第三经济较繁荣,大多数百姓能得温饱,或较好的经济生活；第四，文化发展，有较多自由表达的文化成果；五,军事强大，享有较好的国际声誉，在同时期内，与世界先进水平齐平或者领先，周边无敌国外患。”

“国家统一，无敌国外患……”唐教授自言自语地念叨，顺手拿过那几张纸，起笔在上面画了几道。

“思进，按你说的，清朝好像的确达不到这个标准哦，我昨天和先生说清朝不算，先生还怪我不懂经济呢。”

“你少插嘴，认真听着就行！”唐教授斥责道，“思进，那你说说中华到底有哪几个，到底有什么样的规律？”

“离我们最近的，应该是从永乐年开始的永乐盛世，也就是1403年左右，那时的皇帝朱棣在登上大宝后，励精图治，整个社会都得到了良好的发展。明成祖先是出击安南，将安南纳入明朝版图，设立交趾布政司。明成祖之后又亲自五入漠北攻打北元分裂后的鞑靼与瓦剌。明成祖册封瓦剌三王，使与鞑靼对立，等到瓦剌兴盛后又助鞑靼讨伐瓦剌，不使任何一方独大。同时，授予兀良哈蒙古的朵颜、泰宁和福余三个卫所自治权。明成祖还于1406年和1422年对兀良哈蒙古进行镇压，以维持这一地区的稳定。明成祖为安抚东北女真各部，在归附的海西女真（位于松花江上游）与建州女真（位于松花江、牡丹江之间）设置卫所，并派亦失哈安抚位于黑龙江下游的野人女真。1407年亦失哈在混同江庙街的对岸塔林设置奴儿干都司，扩大明朝东疆，亦失哈并于1413年视察库页岛，宣示明朝对此地的主权。无论从国家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来看，都是当之无愧的中华盛世。特别是1405年郑和下西洋，对全世界来说，都是始无前例的。”

“嗯，小师哥说得对，明成祖不仅统一了中华，放眼周边，的确没有哪一个敌国可成为中华的外患的。”

“这的确算华夏的盛世！”唐教授用笔在纸上打了个勾号。

“先生，您把这个时间向前推700年左右，看看那时的华夏是什么样子？”

“小师哥，昨天我帮先生查资料的时候就发现了，你说的这个时间差不多和贞观之治时间重合，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之间，这有什么问题吗？”蒋安帮抢着回答。

“先生，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算不算得上我华夏盛世呀？”

“那还用说，万国来朝，无论政治与经济，都能算得上华夏盛世。”

“那您把这个时间再向前推700年看看。”黄思进接着说。

唐教授拿起那几张纸，认真地查了起来。

“是文景之治！”唐教授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等黄思进说话，又接着查起自己昨天熬夜整理出来的那些自己认为的中华盛世的时间表。

“啊！再向前700年左右是周朝的宣王中兴，思进，难道说？”唐教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

“您认为这是巧合吗？”

“难道真的？不可能！不可能！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唐教授呢喃着。

“先生，您再从永乐盛世向后推700年，是不是离我们现在的时间就近了呀？”

“小师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中华文明是700年兴一次？”蒋安邦也有些不相信。

黄思进看了他一眼，并没对他说什么，因为这时唐教授好像陷入了什么似的，连他们说话都没反应，“先生，先生……”

唐教授抬起头，“思进，难道说个人的努力相对历史来说，就是个笑话？”

黄思进有些担心起来，这个唐济润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今天自己说的这些会不会让他的心绪乱得太厉害了？那可不行，要是这倔老头出现问题，自己的罪可大了，赶紧说：“先生，您又说错了，正是因为每个时代都有像您这样的人在努力推动历史前行，才能出现像之前的这些华夏盛世呀！要是离开了所有人的努力，大家还在茹毛饮血，怎么可能出现中华盛世呢！”

唐教授好像舒了一口气，精神也比刚才好了不少。

“思进，你说这些冥冥之中是否有天定的说法？”

看来这老头多少对自己的信仰多少还是动摇了。

“先生，您的支持是对的，只有人才才是中华中兴的基石，至于是否天定，有那么重要吗？您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定，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也是哦，如果不努力了，还有什么未来呀！不过，思进，难道真的如你说的，中华的再一次盛世就要到了？”

“先生，只要您努力活，我觉得您一定能看到！您没有发现，这个盛世已经开始了？您回头想想您刚来村里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村里的样子，不就是直接的证明吗？”

唐教授又低头思考了一会，这次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思进，我真不知道遇到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

“先生，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您，您觉得我能有现在的样子？没有我，您觉得能有振华？所以说，根还是在您的身上！您现在搞搞研究，累了就回来，有您在，我才有方向。”

“是呀，先生，要是没有您，我现在可能还在山沟里耕田呢！”蒋安邦也看出了唐教授的不同。

唐教授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孩子，欣慰地笑了，“思进，一会儿我回去再睡会，睡醒之后，你让我把我送到黄龙观去，我马上要回上海了，想和老茅多呆呆！”

“行，您先休息，我让蒋安邦一会去安排！”

唐教授一身轻松地回去休息了，走的时候，随手把那几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里。

“小师哥，我也回去睡会了，昨天被老师整了一夜，眼睛看什么都花。”

“行，你休息好了和先生一起去黄龙观，先生住在那里，你也住在那里，看好先生！”

“小师哥，先生没事呀，看他做什么？”蒋安邦有些不情愿，他还想多和洪老师处处呢。

“有些事你看不出来，”黄思进突然很严肃，“先生还在猜疑自己的对错，你回去一定要全程陪着，他和茅先生聊天的时，你也要在场，只听不说。如果他们聊到七七之数，你留心记一下。对了，你回去之前到我房间，我写个条，你带给茅先生，不要记唐先生看到！”

蒋安邦看他神情严肃，也不敢多说，点头答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唐教授睡醒了，蒋安邦带着他一块回了黄龙观。

见到茅道长的时候，蒋安邦偷偷把黄思进带回来的纸条递给了茅道长。

本来他俩聊天的时候，都是茅道长亲自煮茶的，这次茅道长却叫上了蒋安邦来煮茶，说自己有些累了，只想和老唐聊天。

“茅道，你说真有天定吗？”唐教授一开口，蒋安邦就明白黄思进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

“天定？老九，天才难得管你一个俗人，你今天怎么了？是想入我道门了？”茅道长好像开玩笑似的。

“你别打岔，我就想知道，你那些神神叼叼的东西真的假的？”

“老九，何谓真假？你说道学？那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流传千年，道德经，易经，那会你可全看过了，你觉得是真是假呀？”

唐教授说不出话来了，在下放的那些年，自己的确看过，那也是因为实在没其他书可以看了。

“茅道，那你们道家常说的七七之数，有什么道理吗？”

“七是天罡之数，自然有道理呀！北斗七星不就是七吗？我道家道法自然，自然会从各类自然中去学习。”

“那你说这七七之数还有哪些道理不？”

“七也是我道家的修行轮回！每过一个七数，既是一个轮回！”

“轮回！轮回！”唐教授又有些傻了，蒋安邦很是担心，赶紧给老师又递上了一杯新茶。

“老九，这很简单呀，在我道家看来，人每七年就是一个新人了，这也是个人的轮回！谁都逃不过的。

“茅道，你说国家也逃不过这样的轮回吗？”唐教授语气有些急促。

“老九，我的修行还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意。如果你不努力了，天都懒得管你。对了，你是不是问过黄思进那小子了？”茅道长故意问。

“我是问他了，按他说的，国家也是如此，要是这样，难道我们真跳不出这个圈子了？”蒋安邦这才真正明白黄思进的担心了，唐教授肯定是在看过历史上那些有些的中兴后，国家又很快地衰败而担心中华的未来，心里不由地对自己这个老师更加敬重！这老头，这么大年龄了，心里想的还是国家。

“老九，执着是一切的祸源，你我都经历过了，你还没明白？你看看黄思进那小子，论修行，我不及他，论文化，我觉得你也不及他了，你哪天见过他盯着南墙撞的？有时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能马上找个梯子来，还能蛊惑一大群人来把这个南墙给推了。你说他执着吧，他会变通，你说他油滑吧，他回过头来就把原来的南墙给推倒了。老九呀，你我都老了，只要看着这孩子就行了，其他的，你还放不下吗？”

唐教授了喝了口茶，长长的嘘了一个口气，突然对茅道长说：“茅道，喝什么劳什子茶，安邦，把茶拿下去，我和茅道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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