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老潘和老刘的聊天中,徐勇也大致了解了中队犯人与犯人之间的情况。
天江,天南,和常和市是本省中三个最发达的城市,不论是经济还是城市规模都在本省中常年占据前三席位,号称本省的三驾马车。
在第一监狱中也同样如此。三个城市的关押人员在这里也是最多,所以在势力上三个城市的犯人不分上下。
但在四中队,天江人却是一个意外,听老刘算了算四中队也有七个天江的老乡,不过这七个人基本都是盗窃和贪污进来的,并没有在社会上玩的,更没有一个灵魂或领军人物能把天江人聚拢、团结在一起。这就让天江的老乡变得人心涣散,最终到了各玩各的地步。
天江人由于没有凝聚力,遇事的时候只能忍让,时间长了,几个老乡在中队混的反而还不如下面几个小地方的犯人。职务犯中更是没有天江人的一席之位。
而别的两个城市要比天江好了许多,尤其是常和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人心是特别的齐。不管哪一个老乡有事,其他人必定到场。久而久之,常和的几个人在中队犯人中无形的形成了一股中坚力量。中队的职务犯中常和的就占了几个。
天南靠近北方,离天江有一定的距离,经济在这三个城市中排在最后,但比其他的四线城市要好得多。
天南的经济以煤矿为主,四中队就有几个是矿工子弟,粗犷野蛮,桀骜不驯是矿工子弟身上的特有风格,他们在中队里打架,闹事也是常事。
天南的犯人在中队的职务犯中也占据了几个位置,据刘和平说徐勇所呆的六组组长就是天南人,不同的是这个组长心眼小,欺软怕硬还容易记仇,没有天南人身上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特征。
聊天的时间过的飞快,几个人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密集的堆满了烟头。
刘和平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惊讶的说道“都四点半了,不能聊了,我得去伙房打饭去了。你们两慢慢的聊吧。”说完了话,刘和平就推着饭车急匆匆的出了院子的大门。
“中队马上要下班了,大部分人都会回监舍吃晚饭,除了加班的。”老潘在一旁对徐勇说着。“你也别走,就在这呆着吧,等下大值星回来还要找你登记。”
“登什么记,是不是把我的个人情况再在他那里做个记录?”徐勇不解的问着,这坐一次牢,究竟要登多少次记。
“嗯是的,大值星人不错,你对他多尊重点,对你没坏处。”
两人继续说着话,没一会功夫,徐勇就听见了几十米外的口哨声,中间还间隔着众多犯人口中发出的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口号声整齐划一。
“应该是我们队下班了。”老潘打开了院子门,人往外面看了看。果然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光头黑脸汉子带领着一支队伍向院子走来。队伍在院子里停了下来,在黑脸汉子的口令下,队伍解散。
“雷子,干部没进来吗?”值班室的老潘问着。
“没,把队伍送到了二道门他就回车间了。听孙队长说下了一个新犯人,在哪里呢,喊他过来登个记吧。”
黑脸汉子名叫雷文杰,是四中队的大值星。监狱里的大值星属于职务犯,在犯人中他的职务是最高,然后就是宣股,再下面就是各个组的组长。
在监狱里,每个中队都会从这些职务犯中选出几个代表组成一个积极改造委员会(当然大值星和宣股肯定是在的),简称积委会。
在职务犯这方面,监狱和农场差不多,能当上职务犯的不是能打架的,就是关系户,还有种可能是表现好的。当然靠表现来当职务犯的还是很少,毕竟没什么威信和后台,容易让下面的犯人不服。
当上职务犯不仅有点小权,最主要的是和别的犯人相比,在同等的条件下,干部会在记功减刑方面予以优先。
“徐勇,雷子喊你登记。”老潘回过头对值班室里的徐勇说了一句。听了老潘叫自己,徐勇走了出来。
“你就是新来的吧,跟我来,登个记。”雷文杰把徐勇带到楼下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大值星和宣股在号房里面的办公室,中队犯人普称大帐室。
办公室不大,但分里外两间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登记的程序很快,无非就是姓名和罪行,多少年,家住哪里而已。在整个登记过程中,雷文杰虽然没露出笑脸,但却语调温和,这让徐勇不禁对雷文杰又加深了些许好感。
登记完后,雷文杰带着徐勇来到了里面的房间。
“这是你的被子和囚服,监狱里衣着都是统一的,等下你上去给被子套好。另外你身上有现金吧,有现金交出来给我,我给你登记到大账上去,监狱里不准私藏现金,被查到肯定会受罚。”雷文杰把事情一件一件的交待着。
此时的徐勇一边听着雷文杰所说的话,一边掏出香烟,递了根给了雷文杰。
“条件不错啊,还抽阿诗玛啊,这里面的干部也就抽阿诗玛。以后不要抽这么好的烟,逢年过节的时候你拿这烟出来干部不会说什么。平时你要抽这种好烟对你不好。”雷文杰接过了香烟,好心的对着徐勇说。
“哦,好的,谢谢了。”听了雷文杰的话,徐勇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说真的,第一次见面,雷文杰和徐勇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不错,雷文杰欣赏徐勇的不卑不亢,徐勇却喜欢雷文杰的平易近人。
提着衣被,徐勇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组里。组里这时候已经不少人了,看见徐勇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光头对着徐勇说“喂。你是新来的吧?”
“是的,今天下来的。”徐勇把刚发的被单背面和棉花放到了床上,回头说着。
“这就是你们的组长,以后有什么事要听他的。”旁边一个小个子对着徐勇说。
“嗯,好的。”徐勇应了一声。六组的组长是个无论个头还是体型都和徐勇相仿的年轻人,和小北一个姓,也姓张,叫张鹤峰。
下午聊天的时候,就听了刘和平对他的评价,此时看见本人时,徐勇是更加肯定了刘和平对他的看法。
张鹤峰长了个马脸,两个腮帮仿佛还有点不对称,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给人感觉很不舒服,邪邪的,还有一种很傲的神情,仿佛组里的人都是以他为尊。
开始徐勇还以为这些表情是张鹤峰天生带来的,但雷文杰走进来的时候,他这副傲鸟鸟的神态却立刻变换成卑微迎合的神情。这时候徐勇才明白这个家伙原来是玩刀的,玩的是两面三刀。
听老刘介绍,这个张鹤峰还有一个外号,叫四频道。因为常年累月身上装着四种牌子的香烟而闻名于整个分厂。最低的是几毛钱一包的,平时那些家中不来接见的,靠缝被洗衣来混香烟的的犯人帮他做完事情后,他给别人的劳动报酬。其次是自己抽的,一块多一包的,再往上就是给队里积委会成员发的香烟,三块钱左右的,最好的香烟那是阿诗玛那些档次的,这不用想是给干部抽的。
四种香烟被张鹤峰常年放在固定的口袋,时间长了,因为熟记了,拿出来时倒也没出现过差错。
队里的犯人很是反感他这个习惯,有一次一个犯人恶作剧,整了他。这个犯人就是后面所描述的赵兵,是徐勇的师兄,在后文中会详细描述。
星期天是犯人的休息日。中午吃完饭后,赵兵趁他午睡的时候给他的四包香烟相互调了个位置。
结果下午两点的时候,中队干部下号房巡视各个小组。正好张鹤峰睡眼朦胧的刚睡醒,坐在床边打着哈欠,揉着双眼,看见干部来到自己的组里,张鹤峰一骨碌的站了起来。
虽然刚睡醒头脑还懵懵的,但这不影响张鹤峰的习惯。他熟练的掏向平时装阿诗玛的口袋,那里有他身上最好的烟,这是拿给干部抽的。结果可想而知,赵兵在他那口袋放的是最差的几毛钱一包的香烟。
掏出香烟的张鹤峰陪着笑脸,熟练的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正要递上去,眼睛的余光却瞄到了手中的烟盒,天啦,掏错了。手忙脚乱的他赶紧把香烟装回口袋,在身上其他口袋里挨个的翻找着。算他运气不好,掏最后一次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一包好烟。
旁边站着的干部看着张鹤峰变着戏法般的接连掏出了四包不同层次的香烟,不禁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结果可想而知,干部烟都没接,转头就走出了小组的门,留下了一脸尴尬之色的张鹤峰。
至此,四频道响彻分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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