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醉酒

时光飞逝，不曾停歇。这热闹的新年在一顿饺子过后成了过往，大家的生活恢复到像日常那样。

初十那一天范唱家里炊烟袅袅，显然几口人已经赶回家。

“孙晓磊～”一个声音在门外呼喊，正在学习的他起来要看，那个身影已经走进屋出现在他的身边。

“想没想我啊。”范唱伸手摸了一下孙晓磊的脸。

“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到的家，寻思挺晚的，也折腾得累挺，就没告诉你。”

“啊，怪不得我爸昨天上你们家帮忙烧炕。”

昨日看见父亲孙强打开范唱家大门，又抱了几捆木头过去，心里已经想到他们要回来。

远亲不如近邻，范唱和孙晓磊家庭关系很好，两家的父母又是一起长大的同学，感情已经远胜过某些亲人，互相也把对方当作了家人，他们都有对方家里的一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已经开春，天气依然寒凉，如果不生炉子烧炕来取暖，穿着大棉袄也冻的哆哆嗦嗦。

昨天回家之前，范唱的父亲就和孙强联系，但并不是让他帮忙烧炕，而是问要不要帮忙从城里带点东西回来，毕竟两家人也不是经常走亲戚，孙晓磊的唯一城里亲戚就是姑姑，可是作为那种精明可怕的女人可能是怕沾染穷酸气，一家人自从走后就没个老家的人联系过，也足足有三年没有回乡下。

孙强说想让范建伟（范唱父亲）捎回点花生酥，那东西好吃，自己的儿子小时候就爱吃，那一年过节孙晓磊才五岁，父母带着他去市里拍五周岁纪念，回来的时候路上有两个人挥武大木锤周围一层两层全是人。

走过去一看是卖现做花生酥，觉得新鲜买了点回家。

到家尝了之后孙晓磊就爱上了那个味道，没两天吃完了，父亲答应他等有时间一定会带他去买，但没有想到的是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都未能吃到花生酥，也是这个年龄里最后一次拍生日留念照片。

随后父母离婚，父子产生了隔阂，一个家由两口人照看变成了一个人挑大梁，忙了，日子也过的苦，这好几年都没到城里。

虽然现在网购称为便利潮流，但他们这个偏僻的村落没有可以取快递的地方，最近的驿站也有百里。

今早上看到桌面上的一盘子花生酥孙晓磊突然被点醒，他说不出话，最后拿起一块递给了父亲，孙强感动的眼眶微红，喝了两口菜汤稍稍缓和。

可能在城里的供暖非常好，厕所也在室内不用出去，也可能城市内部的温度就要比农村高，范建伟没有想过自家屋里冷的待不住人，所以没提到这一点。

父亲长的糙但细心，早早的帮生火，几口人回来才意识到，但到家知道担心是多余的。

“今晚上请你喝酒啊？”范唱脸上阳光自信，笑容真的很适合他。

“去哪里喝？在家吗？”

“不是，去今夕酒家。”

这是村子里最好的饭店，一般是用来在大的场合办事情，但也有小包间，要是家里来客人可以过来吃饭。

“怎么你有钱啊，去哪里吃饭。”

“发达了呗。”范唱把手伸进衣服内兜拿出了一沓钞票，应该有一千左右：“看看，我三叔给我的红包。”

“这么多啊？”孙晓磊羡慕，他上一次收到红包还是在五岁，不过那一百块钱也被家人买菜用了。

“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三叔给我一万块，我拿了一点剩下的交给我妈，说这些请你喝酒，她听了又多给我三百，正好一个整。”范唱富豪的感觉，“但我妈说那钱万不得已他不用，会给自己留着。”

“有个有钱的亲戚真好。”当然还要有一个好母亲。

“没事，我包养你啊？”范唱从里面抽出五张大红票拍在书桌上：“这五百够不够？”

“哈哈哈。”孙晓磊笑出了声，“够了够了。”

“不够和哥哥说，再给你点。”

范唱昂头挺胸，带着笑面，眼睛有星光，这样的一个阳光男孩站在孙晓磊面前，不停的说着挑逗他的话，也殊不知已经让人动心了。

晚上六点，俩个人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的赶往饭店，不算太远，五分钟的车程。

挑了包间，里面有一个小方玻璃桌，四只凳子，地方不大，两个人坐着绰绰有余。

屋里暖和，炉子生的好，他们各自脱掉棉袄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面对面坐着。

“钱先给你吧，”范唱掏出现金往孙晓磊面前送。

“你拿着吧，给我干啥？”

“我怕待会喝多了，你好去买单。”

“要喝多也是我先啊。”孙晓磊把现金拿起来递给范唱，“不醉不归。”

“行！不醉不归。”范唱接过钱嘿嘿地笑，又揣回兜子，“服务员，菜单！”

这餐馆虽然不大但真的有名，周围十里八乡办事情的人们都会来，听说这里的老板从北京学厨回来开的店，菜做的好吃，量还大，两个人两碗大米饭一个下饭菜，三十多块钱够了。

这也是后来结账的时候才知道的，毕竟他们也没在这里吃完付过钱，以前都是和大人来，觉得很好吃，以为很贵。

两个人点了一大盘红烧肉，一小盘免费晒黄瓜，一小蝶免费土豆丝，这里虽然说是小蝶，但也有二碗那么大，还有一箱啤酒。

刚吃上，范唱就喝光了一瓶啤酒。

“你慢点，喝这么快干什么？”孙晓磊打开一瓶，给两个人的杯子填满。

“过年没尽兴，现在补回来。”

“这不时间很充足，慢慢来。”

两个人举杯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七点十分左右，月色如水荡漾，冷风轻叩玻璃。

孙晓磊已经有了醉意，但很清醒。

范唱喝得很快，几乎是孙晓磊一杯酒，自己喝了两杯，一箱十六瓶的酒已经没了一半。

“你有喜欢的人吗？”范唱看着孙晓磊，“有吗？”

“有。”他回答平淡坚定，因为这个人就在他的面前，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眼里已经是如痴如醉。

“谁？”

“这是秘密，怎么能说。”孙晓磊苦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切，你就是没有。”范唱轻蔑一笑。

“那你有吗？”这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是他一直想要问出的话，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有不会出错的场合。

他想知道一直被人追求但从未答应过的范唱的心中究竟牵挂谁。

“有啊，怎么没有？”范唱直接拿起剩下的半瓶酒，像喝水一下咕噜咕噜全部下肚。

“是谁啊？”孙晓磊已经按耐不住那种情感，他想要过去抱住范唱，在他的耳边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那我说你也点告诉我听见没有！”这是略带命令的口吻，从已经喝醉的范唱口中说出。

“好。”

这好像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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