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梓白是让尿憋醒的。11月初,这边疆城市室内已经供暖了,王梓白穿着睡觉的短裤背心,直接跑去上厕所。出来以后又觉得口干舌燥,就着洗手台的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打了个寒战,准备回屋再眯会儿。抬头看挂钟,已经11点快一刻了,心里一惊,他自从住到这个家,还没有过这么晚起床。
对着花园的门开了,赵姐从花园进来,带进来一阵冷风,王梓白这下彻底醒了。也不想回去再睡,直接刷牙洗脸。
赵姐在厅堂里换着室内鞋说:“张姨说不要叫你,说你昨天喝太多喽。厨房有煮好的甘草绿豆汤,楼上的都喝过了,给你留了一些。你赶快起来把汤喝喽。”
张姨,赵姐和王梓白他们私下里都以“楼上的”来称呼龙老板。
王梓白问赵姐:“楼上没找我?”
赵姐摇头说:“没得。楼上的也刚起来没一会儿。才喝了汤。”
王梓白放下心,回屋换了一身运动服去洗漱。
这栋别墅一共4层,王梓白在半地下的一间卧室,其实也不能算是地下。从正门进来,先是一个小花园,花园直接到一层客厅。
从后面的车库进来,就通到白少住的这地下一层,这层有厨房和餐厅还有几间小卧室。厅堂的大门外面的后花园,有个小水池、假山,和一个小亭子。拐到左边厨房窗户下面种着几拢西红柿,茄子,黄瓜和豆角。穿过后花园上台阶能到前面的小花园。所以从正门进来要去车库,要下半层。从车库进来去客厅,要上半层。
这地下半层,只有王梓白跟张姨住,不过张姨那屋里有独立的小卫生间。厅堂一侧的大卫生间反而只王梓白一个人用。
王梓白洗漱完来到一层楼梯口往上望了一眼,没人,今天疤脸居然没在客厅看足球。
这时,只见张姨端着托盘从二层下来,叫住一层楼梯口的王梓白问:“王梓,甘草绿豆喝了吗?中午让赵姐做个酸辣汤,吃拌面。”
王梓白正准备点头说,喝过了。
楼下赵姐用一口四川普通话喊到:“他可没喝。我都跟她说喽,要喝汤要喝汤,他都没得听见。”
这赵姐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说话嗓门又大话又多。
张姨说:“先下去,把汤喝了。楼上的说让你一会儿去书房,有事儿跟你说。”
王梓白只好转身下去,心里嘀咕,找我去书房有什么事儿?昨天应该没丢人吧?坐上餐桌,赵姐在厨房一边盛着汤一边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四川话,王梓白听不清,也听不懂。
王梓白扭头看着外面的花园,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枯了。水池子已经抽干了,鱼捞出来在厅堂缸里养着。还有两盆格桑花,每盆里有十几株的样子,一株一朵,能抽条抽到很高,摆在地下一层厅堂的门边。这格桑花并不珍贵,其实跟野花也差不多。可每年冬天,都会在屋里养两盆。
老赵在花园准备用大张的白色塑料布裹那两颗苹果树,似乎一个人弄不好,来到厨房窗户下面敲了敲玻璃,应该是叫赵姐出去帮他。
老赵四十多岁的年纪,和赵姐是两口子,都在这别墅里帮活儿。赵姐做饭打扫,老赵摆弄小菜地和花园,和室外的整理打扫。老赵两口子早上来,晚上走,不住这里。
前后院的花草绿植是委托给花鸟市场里一家店,店主每周都会派人来整理或者更换。
喝了汤,王梓白在楼梯口犹豫,是等龙老板叫他呢,还是现在直接上二层呢。在楼梯口溜达了一圈,还是决定等。
王梓白房间旁边是监控室,一共六个监视屏,正门内外两个,车库门内外两个,后花园门内外两个。还有一台电脑,王梓白没事儿就爱在这监控室的电脑里打游戏。
毫无变化的监控画面里出现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到车库外,疤脸从副驾驶下来,走进了车库。黑车开走。
王梓白停了游戏迎出去打招呼:“疤脸叔。”
疤脸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正好,走,上楼,龙老板说有事儿跟咱俩说。”
王梓白跟在他后面,一起上了楼。
二层的书房,王梓白以往进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两侧都是书柜,书房门口正对着是一扇大窗户,窗户下面就是花园。
书桌斜着放在窗户和书架中间,龙老板坐在大书桌后面,靠在转椅上,斜脸看着窗外。
疤脸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王梓白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坐哪儿。
龙老板的目光仍然看着窗外:“关门。”王梓白伸手关了书房门,仍然站在门口。
龙老板指了指疤脸旁边的椅子说:“坐这。”
王梓白走到疤脸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屋里极静,王梓白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屏住自己的呼吸。
龙老板:“王梓,从这个月起,就不给你生活费了。”
吓得王梓白想站起来,可腿一紧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龙老板这时才把看向花园的目光收回来,看着王梓白说:“十六岁,在我家乡就算成人了。以后要自己挣钱。”
王梓白心里一沉,这是要撵我走吗?
龙老板说:“酒吧街的那间小酒吧,从今天起,归你管,你的工资跟之前的程经理一样。”王梓白还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龙老板又说,“先练手,以后才好接其他生意。”
王梓白觉得自己头皮被拎起来似得。小酒吧?那可不是什么小酒吧,那可是本市最繁华的酒吧街上最大的店。
王梓白问:“程经理不是做的很好吗?他怎么了?”
龙老板说:“嗯,他是干得很好,所以我把他派去筹备另一个会所了。接下来,他会先带你一周。”
王梓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龙老板又跟疤脸说:“老三,这个事儿,你跟他们几个说一声就行。小事,不用都过来了。”
疤脸点头,笑眯眯的看着王梓白。
王梓白尴尬的低着头,疤脸这一笑,笑得他心更慌了。
龙老板说:“王梓,你先出去吧。吃了午饭就跟你三叔的车,去酒吧转转。今天就开始接手吧。”
王梓白赶忙起身退出书房,心神不定。下楼到处找张姨,不见张姨人。到花园问正在帮老赵弄塑料布的赵姐。
窗外花园已经是一束一束的白色塑料布了,那些花花草草茂盛的时候王梓白就不认识他们,现在更不知道谁是谁了。不过,即便它们茂盛时,王梓白也只喜欢贴着花园外围的那些格桑花,虽然现在也灰突突一片分不出来什么了。
赵姐说:“张姐开车去超市喽。”
王梓白只好先回到监控室继续打游戏。可玩了几局都是早早死掉,王梓白关了电脑,干脆盯着一动不动的监控画面发呆。
许久,王梓白看表,才过去十五分钟,觉得这是他人生最长的十五分钟,简直就是十五天,不十五个月。
监视器上的车库后门,终于出现了一辆白色SUV。王梓白忙迎出去,在车库接了张姨手里的两个装的满满的大塑料袋,就说了刚才书房龙老板跟自己说的事情。
张姨在车库门口换了鞋,往里走,笑着说:“好哇,男孩子长大了,是得自己工作挣钱了。”
王梓白说:“我从来没接触过酒吧生意啊?”
“谁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你聪明,用不了一个月就都学会了。”张姨一边安排赵姐收拾买回来的东西,一边跟王梓白说,“不过,以后你要熬夜了。哎,对身体不好。每天还是要回来吃饭,外面饭菜不行的。”
王梓白点头。
张姨说:“还在练拳呢?”
“练啊,每天都去。师父说我都已经能参加职业赛了。”
张姨说:“职业的?职业的就算了,太血腥。你看冯师父,你是没见过他当年,好帅的小伙子,现在那脸就不说了。好好一个人,瞎了一只眼睛,右手抖的生活都受影响。咱们啊,练练身体得了,别扔下,也别想着打什么职业比赛了。”
张姨把食物放进冰箱,顺手拿出来一瓶罐装的黑咖啡递给王梓白。
张姨记得,王梓白最爱喝这个。
张姨像是跟王梓白说,又像是自己感慨的说:“一眨眼,你都住进来两年了。当年你爸那场车祸,真是吓人,好在保住一条命。你妈又不在,你小小年纪又要上学,又要去医院照顾你爸。哎,你那时一个小孩子,不容易啊。”
王梓白点头,喝着咖啡,现在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老爸刚出车祸那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幸亏有龙老板,还有张姨。
张姨问:“很久没听你提你爸,他最近怎样啊?你有没有去看他?”
王梓白晃着手里的咖啡罐说:“还是在龙老板给安排的那个小学,看大门。好像不错吧。”
张姨说:“你这孩子,多久没去看你爸了?”
王梓白说:“有什么好看的。以前见了我就是打我。现在打不动了,见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跟见仇人一样。”
“哎,父子是冤家啊。”
咖啡喝完了,王梓白刚站起来,张姨伸手过来把空罐子拿走扔垃圾桶。
张姨打量站在餐桌前的王梓白,忽然说:“哎,怎么都这么高了。你现在多高?”
王梓白说:“不知道啊。”
张姨看了看表说:“这林老板怎么还没来?”
王梓白问:“张姨要做新旗袍吗?”
张姨:“不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这忙的一直都顾不上,今天才跟林老板约了来。”
王梓白好奇,双手撑着桌子激动的问:“什么礼物?什么礼物?”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收过生日礼物。
正说,大门的门铃响,老赵去开门了。不一会儿,老赵身后跟着一个带着圆眼镜的大叔,正是林老板。
林老板祖籍是苏州,祖传的裁缝手艺。在本市先是在路边一台缝纫机给人缝补,改制成衣。一年后就租了一间不到10平米的小门脸,慢慢的店铺越开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接散客,只是给熟客订制成衣。店里保持着三五个徒弟和一个助理,只有龙老板这样身份的客户林老板才会亲自来。
林老板套出一个小本,一支铅笔,一个卷尺,开始给王梓白量身。
张姨在一旁一摞一摞订起来的布块里选料子问:“我家王梓多高了?”
林老板手里的卷尺是一米五的,他从裤腰往下量到脚跟,又从裤腰往上量到脖子,又量脖子到头顶一边往本上写,一边说:“181公分了。今年十六了?应该还能长个2-3公分。多棒的小伙子。”
张姨点点头说:“这两年真是长的快。”
张姨又选了一种羊毛绒的料子,指给林老板看。
林老板点头称赞说:“嗯,张姐好眼光,这是好料子。”
张姨看着王梓白说,“王梓,可别穿着这西服跟人打架哦。”
王梓白尴尬的站在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张姨说:“林老板,皮鞋你也给选了吧。我这屋里忙,没空出门逛。他一个小孩子,买不好,糟蹋了你的手艺。”
林老板点头:“张姐,放心。下个月连西服和皮鞋一起给白少送来。”
无人倾听的故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