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夏天,这个季节酒吧生意最好。
酒吧里的常客,王梓白都认识。年纪大的用自己挣来的钱来找青春,觉得自己也年轻了;青春的用父母的钱来假装大人,做些他们认为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最近炫石CLUB门口的摩托车多了起来,王梓白没见过这拨人。观察了两天,是一拨高中生,都是本市有钱人家的男孩子,带着懵懂无知的青春少女,挥霍父母的血汗钱毫不吝惜。
这拨高中生里王梓白认出一个人——韩兵,是当年他的初中同学。王梓白记得韩兵的似乎爸爸是公安系统的一个处长。
王梓白站在后门旁边一个很暗的角落,让服务员把小米叫过来。
王梓白:“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小米扫视全场问:“哪个?”
王梓白指了指韩兵的卡座:“应该是叫韩兵,你去确认一下。”许多年没见过,王梓白不太敢确定。
小米立刻走了过去。不出十分钟,小米就让他们开了两瓶标价1888的威士忌,送了两个果盘和一组零食。
小米见他们开完酒,就离开卡座,到后门跟王梓白说,是叫韩兵。
王梓白:“以后他就是你男朋友。拿住他,以后有用。”
小米点点头,扭搭着走开。
酒吧门口闪进来三个个子很高的女生,板着脸,好像来寻仇而不是寻开心,身高都超过1米8。年龄不超过16。
王梓白知道她们是新思路今年的嫩模。每年夏天新思路从各地选来的一批一批的新模特,都是本市酒吧街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们很少来这间酒吧,她们喜欢结伴去街尾的那间,那间酒水便宜,并且每周三对女士免费,但是廉价货(男人)也多。
8月份的天气,三个人披散着长头发,穿着细带子的吊带,有的带亮片,有的胸前印着大片似乎是某种植物的刺和滴血的心。
程虎和另一个黑西服黑衬衣在门口讨论刚刚进去的三个姑娘穿的这种细肩带的衣服里面到底穿不穿内衣,穿什么样的内衣,没有肩带?穿和不穿到底有什么区别。
三个姑娘穿着类似的衣服,看来出门之前是商量好的。这个年纪的姑娘们好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连内裤都穿一样的。她们还没形成自己的风格,看起来都差不多,彼此模仿。露出的小腹都很平坦,其中一个打着脐钉带着一大颗闪亮的假钻石。穿着非常短,短到连屁股都遮不住的牛仔短裤。
鞋子是她们差异最大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短靴,一个穿着黑色细带高跟凉鞋,一个穿着名牌的板鞋。
王梓白走到吧台侧口,跟酒保说:“这三个模特今晚的酒水算我的”。
酒保点头,本店对这种稀缺资源一向很大方。
三个女模已经凑到吧台点了三瓶科罗娜,很节制。听酒保说了本店请客以后,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比较活波的,就是穿着白色短靴的那个女孩立刻问:“是整晚都请,还是只这一轮?”
酒保看向王梓白,王梓白点点头。
酒保说:“整晚。”
还是活泼的那个冲王梓白这边看了看,又跟酒保说:“那给我们调3杯你们这里最贵的鸡尾酒。”
酒保说:“那可不止3杯。”
另外两个女模还是没说话,只是各自喝着科罗娜,嫌弃的眼神瞄了一眼音箱上跳舞的姑娘。
酒保花里胡哨的调酒,看得出他今晚格外卖力,好像终于找到了机会显摆自己的本事。他在吧台上摆了一排shot酒杯,把刚才调的酒快速分到十个酒杯里,洒在吧台上不少,倒完酒用喷枪从一头点燃了酒杯上层,蓝色火焰煞是好看,刚才洒在吧台桌面的酒也纷纷燃起小火苗。
三个女模不断尖叫,酒保神色得意,周围的人也纷纷往这边张望。
活泼的那个女模问:“这怎么喝?”
酒保拿起最后一杯,一口倒进嘴里。
三个女模也兴奋的纷纷拿起一杯,有些犹豫,似乎觉得杯口很烫。
酒保说:“酒杯别碰嘴,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三个人两轮下去,一改进来时板着的脸,都高兴的花枝乱颤。
酒保就说:“快喝,一会儿上层的烧完了就不好喝了。”
女模们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一轮,酒入口以后兴奋的双脚跺着地面。
女模特刚刚喝完最后一轮,就有两个老板到吧台各点了两排,请三个模特和周围的人一起喝。
王梓白心想,她们以后会是这里的常客,这种时髦的调酒,整条街只有炫石CLUB有。
过了半个月,下午酒吧开始营业之前,王梓白在卡座看完昨天的流水和进货单,小米和小影结伴进门。
王梓白抬手招小米过来:“跟韩兵处的怎么样?”
小米:“我现在是他女朋友呀。他今年才高一,手里拿着他妈妈的工资卡。随便刷。”
王梓白点头:“你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同学叫樊笑。然后让他找机会带樊笑到场子里玩,把小影介绍给樊笑。”
小米笑:“樊笑是富二代吗?要不是,我们小影可看不上。”
王梓白:“长得帅行不行?”
小米一偏头说:“多帅?有白少你这么帅就行。”
“让韩兵带来,你们看看有多帅,不就知道了。”
小米又问:“干嘛非得是樊笑?我怎么跟韩兵说呢?”
“那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樊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中考考入重点高中。成绩一直排名在全年级前三名。
高一暑假,一整天樊笑都跟同学泡在网吧里。天擦黑,樊笑进门时,秦楚正在把最后一个炒好的菜摆上餐桌。
樊静喊:“笑笑,赶紧洗了手来吃饭。”
樊笑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吃过了。”
樊静语气明显不悦道:“吃过了?跟谁吃的?”
樊笑不耐烦的回答:“跟同学。”
“吃什么了?”
“椒麻鸡,拌面。”厕所传来上厕所的声音,樊阿姨没再追问。
樊笑从厕所出来走到餐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杯子攥在手里说:“学校都放暑假了,人家同学住校暑假都回家住。这都多少个暑假了?姐姐为什么从不回家住啊?”
樊静和秦楚都没说话。
樊笑又追问了一次说:“我开学就上高二了,我也要住校,姐姐不回来住,我也不回来住了。”
樊静一拍桌子喊:“你敢!”
樊笑把杯子重重的墩在桌子上,转身就出门了。
正是晚饭的时间,路上行人稀少。樊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漫无目的地溜达。
几辆摩托车从樊笑身后呼啸而过,在路口又掉头回来,纷纷停在樊笑身边。
其中一个摘下头盔来喊:“樊笑!”
樊笑这才看清,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韩兵。
樊笑说:“你这可够拉风的啊,还有摩托车呢。”
韩兵笑:“听说你会被保送大学?”
樊笑说:“还有两年呢。”
韩兵说:“别谦虚了,这是惯例,全校前三名都是保送。走啊,哥们带你个你好玩的地方。”
樊笑跟韩兵一伙人关系并不好,只是一个班,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韩兵是托关系进的重点高中,成绩一直垫底,也只跟其他几个关系户学生玩在一起。
樊笑正不知道去哪,又不想回家,于是就答应。
樊笑上了韩兵的摩托车,其他几个人后座有的载着女孩子,有的载着同龄的男孩子。
几个人到酒吧门口,停车。
天刚刚黑下来,酒吧刚刚营业,几个男孩往里走,门口一个黑西服黑衬衣的小伙子拦住说:“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韩兵说:“我们找白少。”
程虎听见他说“白少”就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说:“进去吧。”
酒吧还不是很热闹,舞台上站着乐队的四个人都在调音。
韩兵几个人坐到卡座,先给樊笑先点了一瓶科罗娜说:“还没喝过酒吧?先试试这个。”
樊笑喝了一口说:“你们喝什么?”
韩兵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紧身黑色抹胸皮裙的女孩,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是白色透明的杯子,一人一杯,接着又从手里一人给了一个白色药片。
樊笑目不转睛的目送黑裙子的女生端着托盘回到吧台,觉得她好美。
韩兵不理他,把药片放嘴里,喝了一小口杯子里的酒。又拿了一杯递给樊笑说:“你尝尝。”
“这是什么?”樊笑问,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又喝了一小口,呛得直咳嗽。
韩兵几个人哈哈大笑说:“乖宝宝就是不一样啊。”
樊笑尴尬的也笑了笑。
音乐轰然响起,刚才那个黑裙子女孩站在巨大的音箱上面跳舞。樊笑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樊笑当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耳边的音乐震得地板都在晃动,脑子里嗡嗡直响。那黑裙子女孩子跳舞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让樊笑想起了姐姐。
樊笑倒在卡座的椅子里,昏沉睡去。
梦见自己又回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放学路上遇到了王梓白他们一伙人,那天他没有零花钱,被打的厉害,其中一个人还用烟头烫樊笑的裤子。裤子烫出一个黑边的洞,眼看就要烫到大腿了。
王梓白在旁边喊他们走,那人收了手,万幸没有烫到皮肉。
樊笑哭着回了家,屋里没人。樊静去打麻将了,在餐桌上留了20块钱,柯羽去了少年宫。
樊笑脸也肿了,自己哭的头疼,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半梦半醒听见门响,可能是姐姐回来了。
屋里安安静静的,没亮着的灯,柯羽还以为樊笑还没回家。
柯羽回了房间,没注意樊笑的床,他一向不叠被子。拉上窗帘,开台灯,柯羽把背包扔到一边,准备换衣服去洗澡。
柯羽拉开大衣柜从柜门镜子里看见樊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就露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柯羽吓了一大跳,转身隔着被子打樊笑说:“在屋里也不出声。吓死人了。讨厌。”说着又在被子上连打了两巴掌。
樊笑就笑嘻嘻的看着姐姐。柯羽也不换衣服了,坐到自己书桌前:“他们都不在家?我给你热冰箱里饭菜吃?”
樊笑摇摇头。
柯羽:“樊阿姨在桌子上留了20块钱,咱俩出去吃拌面啊?”
樊笑还是摇头。
柯羽:“羊腿抓饭?”
还是摇头。
柯羽走到樊笑床边侧身坐下。把樊笑脸上的被子拉下来,看见他肿起的右脸和五个手指印。
柯羽:“爸爸打你了?”
樊笑仍然摇头,紧接着眼泪就掉下来。
柯羽赶紧说:“别哭别哭,快起来,我给你用冷毛巾敷一敷,要不等晚上樊阿姨回来看见又得一直问东问西,烦死你。”
樊笑听话的起来,跟着姐姐到餐厅,坐在餐椅上。柯羽从冰箱拿了根冰棍儿,用毛巾裹了一下,让樊笑敷在脸上。
柯羽:“别不高兴了,我把饭菜热一热,咱俩吃好不好?就不出去了?”
樊笑点头。
柯羽热了饭菜,跟樊笑简单吃了几口。
樊笑:“姐姐,我头疼。你哄我睡觉吧。”
柯羽收拾碗筷说:“你先去躺着吧,我收拾好就过去。”
6月天气已经微热,床上是薄被,柯羽给樊笑盖好被子,自己坐在被子外面,后背靠在床头上,半靠半躺。柯羽拿起一本读者翻着,看了几页也有些困,半靠在床头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樊笑在卡座猛然惊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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