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在村部楼里,村长牧顺安召集各生产队长、村民代表,党代表开会讨论建设商业写字楼的事情,书记先公布了一下村里集体资金的使用情况,也请村长讲了一下建设写字楼的作用、规划,还讲了一下集体用地的使用情况,总而言之,都是告诉大家,这次来讨论的事情,就是如何利用集体资金建设写字楼,为村民谋福利的事情,开会之后,大家举手表决,除了个别村有些老人代表反对以外,大家意见基本是一致的。
顺诚也作为村民代表参加了此次讨论,他仅仅在一旁看着,也不多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想法,他觉得这事确实有戏,这个事情,对村里确实是一年好事,大家也认为,如此开发下去,这里迟早会成为一个商业地带,提早布局,将来只会升值。
牧艾的房子早拆了,在牧艾家的隔壁,是牧良解的房子,他有二儿一女,大儿子叫牧顺仁,小儿子叫牧顺义,女儿叫牧佳佳,起先,牧家四兄弟,都是务农为生,因为家里房子太小,牧良解早早地就去外面谋生,在江边做打鱼的生意,在城里自己经营了门面,后来,家底最为殷实,房子也建得最大,里外装修都算比较好,这次征收,把把鱼档给了大儿子去经营,自己在家处理征收的事情,几次都没有和村里谈得拢,村里没有办法,只有叫拆迁办的人来周旋,关于房子,那时拆迁那会,基本上普通一家,也都在三十来万左右,他的大一点,装修好一点,村里出到了四十五万,他一直不肯,坚持要一百万。结果,等其他人都拆完了,他家都还没拆,眼看甲方那边选好的奠基日子也快到期了,拆迁的最后期限也快到了,大家都束手无策。
像他这种类似的情况,除了牧良解,全村还有三户,无论怎么谈,总是谈不下来。
拆迁部叫来危安谷,问他有什么办法没,危安谷说实在没什么办法,人家不同意,村里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牧良解这里,他让他的侄子牧顺诚再去游说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拆迁部说,那也要赶紧,再给他一个星期吧,还不成,只能让区里想办法了。
牧顺诚接到危安谷这样的安排,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他说:“我二叔那个倔脾气,我是知道的,以前我们小的时候,家里人多地少,房子也少,他自己就出去干活了,也不住在一起,房子也不要,前面好多年,一直都不好过,所以,四兄弟他最后成家,大女儿都比我都小了八岁,两个弟弟比我小来十几岁,后来,赚钱了才回来把房子建了,都是他辛辛苦苦弄来的,舍不得。”
“拆迁办的资金都准备到位了,而且几次调解,也给他增加了不少,不过离他的要求实在是太远了,再则,已经下了最后期限了,他如果不去申请行政复议,过了这个日期,就会被强拆呢。”
“我实在去不了,这个事情,他根本不会听我的。”
“你也别这样那样了,叫上你的爸,还有牧良抗,他是你们家大哥,让他也说说,我陪你们一起去一下,跟他做做工作,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牧顺诚没有办法,也只能照办,第二天,他和危书记在外面吃了饭,把父亲的另外两兄弟,牧良抗,牧良放和他爸,用车拉到一起,直接来到他叔家里,放眼一看,四周就孤零零他一栋房子,旁边已经都是红砖泥瓦,一片破败不堪的样子,车停下来,顺诚起先进去打招呼,他叔出来笑了一笑,看到兄弟都来了,又看到书记也来了,一下明白为了什么事情来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良抗作为大哥,说话比较直,上门就说:“老弟啊,大家都搬走了,你就不要这么倔了,早点同意,早点在小区搞个地皮建了,迟了,政策一变,到时地基都没有了。”
“这事不要你管,你们能过好就可以了,我一个人习惯久了,年轻的时候,就没靠过谁。”
“看你这话说得,哪个不是辛辛苦苦过来的,没有哪个天生就过好日子,你自己现在也不错,拆迁,征收,都是政府的安排,你不要因为固执,害了后辈们,你看,顺诚现在自己找活干,接工程不一样过得很好吗,要是不征收,他哪会成为今天的大老板啊?”
顺诚在旁笑道:“我哪是什么大老板啊,还不一样是赚几个饭钱,不过,二伯,我跟你讲啊,这里大片是肯定都要拆的,如果能比别人多收一点,价格合适,也就拆了,至于你要两个地皮啊,什么的,那是拆了以后想办法,赚钱又不是一天就搞完的事情,你两个儿子那么年轻,难道还会饿了不成。”
“其他我都可以不管,我就要一个满意的价格,没有说不拆,他们这一拆,我去小区,建房子的钱都不够。”
“可是你那价格太离谱了,我三个儿子,房子虽然没你的漂亮,加起来也只有六十来万啊,多少人?一家上下,十个人啊,现在房子建完,一个儿子一栋,不是都要把人头费全部搭进去?钱以后慢慢赚嘛,这样认个死理干什么呢?你现在才几个人啊,除了女儿,就四个人,你何必呢?”牧良抗说道
“就是人少啊,拆了哪有那么多地皮给我啊,两个儿子不都要住吗,现在没有一百万,你叫我怎么安排他们两个。”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把婚都结了呢?这都多久了,连良放他小儿子牧艾都已经结了,你们家就是老是拖,你自己作家长的天天只忙着生意,这些事情,你自己也没做好。”危安谷也忍不住补了一句,大概平时也不知道他们儿子多大。
“他们怎么接嘛,大的才二十二,小的才二十,到哪里去结嘛,我不安排,我不帮他们处理好,将来他们怎么办?”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可能说全部让政府替你来承担,你可以先和村里商量,买点地皮嘛,他们一人一栋,也不是没有办法。”顺诚又说了一句。
危书记说:“是啊,村里可以考虑为你留地皮嘛,只要你愿意买,我们可以给你规划。”
“买什么啊,你给够钱了,我自然就会拿钱去买啊,六个地皮,二十多万,你这征收,房子只补四十几万,我拿什么建房啊?”
“你可以买两个四人户啊,才十几万啊,良抗老兄他们家三兄弟都是四人户,他们家不是也买了地皮吗?根本不会缺地方住啊,将来,房子一建好,马上就会有收益,你是个生意人,知道这挣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都可以慢慢来嘛。”危安谷说道。
“以前是过得好,现在一收,我反倒是四兄弟里最差的了,儿子的房子都搞不出来,危书记,你也不用叫我的几个老兄弟过来劝我,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主动拆的。”
长辈们在那说话,顺诚也不好多说什么,想想二伯也确实是父辈几个兄弟里面以前是最苦的,靠自己努力,也是最先富起来的,现在一征收,就是吃了结婚晚的亏,女儿生在前面,又外嫁了,没有户口,儿子不大,都没结婚,人口算起来少了至少四个,就算房子多补点,总体来说,没有地皮,少了人头费,还是吃了大亏,现在,又让几个兄弟反超了,可能心里这个坎也确实过不去,不过,他是个直爽人,就认一个死理,这时谁也劝不醒,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书记见也说不动,便问他:“你说的那个数字太高了,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呢?有的话,我再去拆迁那边说一下,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我的数字绝不能少,拆房就给一百万,其他的免谈。”
大家又说了好久,牧良解总是一口咬定要这么多钱,大家实在也拿他没有办法,大家劝说了两个多小时,只好怏怏地又都回去了。
由于协商无法达到结果,拆迁部只好向法院提请了强制拆除的申请,全村与他一起的,需要强行拆除的有四户,法院下了公告,又过了半月,催告也下来了,牧良解还是没有把房子拆除。
过了一月,牧田路过他二叔家这里,远远看去,一队人马,着装整齐,正两队排开,在他家门口,感觉有事发生,把车立即停在路边,走路过去,探个究竟。原来是二叔不肯拆迁,过了最后期限,下了拆迁令,法院强制执行,两台挖机就停在门前,二叔挡在门前,不让挖机进来。
牧田站到一旁,听到二嫂在里面和强拆的人吵得很凶,这时上去十来个人,二叔想要上来拦住,他一上来,就有两人上去把他抱住,他也动弹不得;其他人进去,把里面的家具一件一件抬到一楼大门口,二嫂双手拦在门口,见这情况,立即上来四人,两人抓手,两人抱脚,仰面把她抬起,好像一条弯了的丝瓜,三下两下,把她送到附近的大巴上,由三个人贴身看着,坐在那里,她却站起来,向着车外不停地哭喊;其他十来个人,又回到楼上,把家具一件件搬出来,放在地坪里,又有人把这些家具搬到货车上,准备送到其他地方去。此时,良解家里只有两人,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一个在学校里读书,一个在市里的鱼档,良解只能家具全部搬走,他哪也不去,就用身体挡在挖机前面。
不到半小时,所有的家具都已经被装上了车,挖机准备开挖,只见良解此时直接站在驾驶室前面,双手叉腰,不过,仅仅一人,任他怎么挣扎,凶悍,牧田也只能眼看着几个彪形大汉一把抱住,和他二嫂一起,送到车上,没了自由。
不到一会,房子在两台挖机的配合下,轰然倒塌,牧田此时心里已是别有一番滋味,因为这毕竟是他家二叔的房子,虽然他知道这个补偿标准并不比他家的低,甚至更多,但是,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二叔所有的考虑,也许都是为他的两个儿子,不过,有时候,再多挣扎,也无甚益处。
到了十点的时候,房子已经被拆,几百号人,又去了下一家,牧田看着大巴带走他的二叔二嫂,也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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