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年的时间,牧田完全恢复了元气,这一年下来,比往年顺利多了,中间,牧田还接了两个比较大的工程,这两次比以前谨慎多了,宁可少赚,也要先把钱收回来。 这个时候,小区里面住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本地的,也有许多外地在这边打工的,主要以建筑工为主,所以,大家也不敢把装弄得太好,够住就可以了,进去时,一般对租户千叮万嘱,希望他们爱惜房子,不要把楼梯间搞得太脏,也不要把异物堆积在楼梯间,实在不爱惜的,牧田就见到过,户主直接把租户赶走,让他们滚蛋的情况,出于好奇,牧田跑上楼一看,里面果然一片狼藉,客厅都是泥水,尤其是下水道改造、地基施工,一遇雨天,屋里进去,满屋异味、泥水,厕所不时被堵,这是哪个房东都会受不了的,住了半月就后悔不迭,盛怒之下,出钱也要把人赶走。
有的一栋,为了满足村民的要求,只有一半是征收户建好,其他没有人抓阉的,村上跟着一起顺带往上建,帮他把房子建好再说;有的只有一户没人住,建房的人只要四层,不要那么多,村上也可以出点钱代建,多余由村里受着,帮他一起建上,总之,就是让征收的人,尽快住上房子。
牧田经过一空着的毛坏房时,看到一年多没见了的三叔正往里面搬东西,那个不是村上的空房吗?牧田心里想,怎么三叔往里搬家具啊,都一年半没见他了,不知去了哪里,忙上去喊道:“三叔啊!好久没见你啊,你什么时候回的啊?”
“一直在鱼档啊。”
“是吗,怎么去那没见过你?”
“田子,叔拜托你个事情。”三叔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你说,三叔。”
“帮我算算这房子装修要多少钱?”
“这一层?”
“是啊。”
“你想怎么装啊?”
“简单装一下,能住就行。”
“这个现在是你的吗?”
“基本是。”
“呃……”他本想问,是不是买的,却没问出口,估计不是。
“你帮我算一下,我找人装一下。”
“好吧,叔啊,都说你去了北京,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啊。”三叔回道。
“那情况怎么样啊?”
“没啥情况,啥也不是。”
“什么叫啥也不是,见着什么人没?”
“见着了,没用。”
“那有什么反馈呢?”
“太多了,我们这不算事。”
“那……”牧田本来有好多疑问,但是小叔并没有耐心仔细回答,或者根本是敷衍吧,他不想问了,转过话头问道:“顺义呢?”
“马上要毕业了啊。”
“哦,快毕业了,好,我去帮你算算,要我帮你找人,你跟我说一声,我这里人多,手艺也不错。”
“好,快点告诉我。”
两人因为许久没见,又闲聊一会,三叔好似有点不是太想聊的意思,牧田感觉出来,就走开了。
过了几天,牧田再次过来的时候,看到其他和他一起被强拆的人也一起搬过来了,每人住了一层,都是毛坯房,牧田心想,怎么这么齐?看来他们平时是有联系的,看来村里又有了什么举动,不然,不会这么齐刷刷地往这里去住。这时,他们其实早已没了房子,也没建房,也不知道,他们和村上是怎么交涉的,反正,现在都窝到这个村里的代建房里。
这个事情,只有危安谷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谁也没说,也没人来问,大家都只是猜,这件事情,他那天上午仅仅花了两个小时,就给了他们处理方案,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客客气气,代之是恩威并施的口气,并告诉这些被强拆的,说:“你们要是真的不选地皮赶快建房的话,告诉你们吧,新的拆迁令马上会下来了,以后都是货币补偿,根本没有自建房一说,现在,村里,还可以根据情况,留一些地皮出来建房,小区只有这么大,建完这边,下边的房子,都是高层了,靠抓阄,抓到哪,就是哪,自己用钱买。”、
危书记又说:“房子给你们住一年,作为你们建房时候的临时住处,建好房以后还给村里,搬走;没建好,也要还给村里,搬走。”
不到两个月,小区就有四栋新房开工建设了,建在离牧田已经很远的后面的栋号,是小区最里面靠农田的地方,这就是两年之间的差别,一个在小区门头,占着比较好的门面、地段,一个在小区最后,基本门面只能自己住,过了半年,等那新房建好之后,三叔叫牧田帮他装修,是连这个占着的房子一起装,至于为什么,三叔没说,这边装修得更好,似乎,三叔根本没打算走。
自从上次牧顺武出了那事以后,牧田二嫂也开始打牌了,而且是没日没夜,天天打,小孩也不管了,读书回来,还人自己做饭,刺激之深,无与伦比,好像这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侄子,刚读初二,就这环境,开始天天翘课,后来,干脆待在家里,一天到晚不出门,二哥实在没有办法,出了钱把他送到一个职业学校,结果他去读了一个月,花了一万多,他自己不声不响的回来,不去了,又待在家里,楼也不下,人也不见,天天玩手机,甚至头发长得像个女孩,胡子拉碴,也不去剪。
二嫂找到牧田说:“我把他送到你那去,让他跟着你车,跑车送货可以吗?天天在家,成了废人,怕出事啊。”
“可以啊,你让他来,我带着就行啊。”
“好,我今天带他去理一下发,搞好之后,我送你店里去。”
“行。”但是牧田等了三天,也没见到他二嫂来,打电话问,二嫂说:“这小子不下楼,不理发,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啊。”
“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搞不清,整天一言不吭,说他一下,就大发雷霆。”
牧田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上次他父亲的事情影响了他,不对啊,没人跟他们说啊,这事,洛西绝不可能去外面宣传啊,他前妻也没那么傻啊,不可能往外说啊?也不可能是二哥往外传啊?难道是二嫂知道了,对二哥有意见了,在家里表现出来,影响了侄子?
侄子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
哎,他儿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啊,一个小孩,初中没读完,就不上学了,现在这个社会,将来能做什么啊?牧田不禁也替这个侄子焦急起来,原本,想着,如果他来了,经过几天接触,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想出门,还谈什么做事?
自从儿子管不了之后,顺武就天天在外面干活去了,一般很早就出去了,生怕见到洛西,其实,现在他们两口子已经离了,但是,他对见到海西的前妻仍然心有余悸,最大的原因,这个事情,他老婆确实是知道了,不仅他老婆知道了,全小区都知道了,是谁说的?不知道,反正不是牧田说的,也不是洛西说的,更不是两个当事人说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谁也没说,谁也没见,却传得满天飞扬,这估计就是洛西高明的地方,他这时已经离婚了!解脱了,但是,有一个人没解脱,就是牧田的二嫂,热战,冷战,儿子出事,纷至沓来,她想不通了,于是,开始学着打牌了,这还不够,她也开始天天唱歌,也开始很晚才回。
其实牧田并不了解,洛西前妻与他二哥,晚上经常去唱歌喝酒,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这种事情,也怎么可能瞒得住的?尤其是两人下跪的段子,越讲越虚,越讲越神,甚至有人说,洛西拿着刀,在屋里追着牧顺武到处跑,他老婆不顾一切,抱住洛西的腿,洛西堵住大门,牧顺武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跪下求饶,牧田跑到他二哥家里,找他老婆一起过来求情,带着钱过来才解决的。
真的是口水淹死人,把活的说死,死的讲活,一个屁大的小区,估计孩子也知道了,受到了刺激,觉得自己的父亲太丢人了,产生了逆反心理?
牧田亲自来到他二哥家里,见了他侄子,见了叔,也不打招呼,一个人,躲到房里去了。他进去一看,房子里乱糟糟,被子不叠,垃圾一地,还有烟头,电脑胡乱的开着,桌面都是灰尘,好像他妈妈也从没进来打扫过一样,出去一问,原来不让他妈进来,进来就砸东西,管不了了。
牧田问道:“为啥不去读书啊?”
他不回答。
“在家里要搞一下卫生啊,头总是要剃的,去剪下头发。”
他不回答。
“去小叔店里,帮帮手,可以不?”
他不回答。
“有什么不高兴地讲出来啊?”
他不回答。
牧田彻底失败了,委身出来,这种场面,似乎比上次二哥与洛西那种场面更加尴尬,他根本想不出,要去说什么,因为没有任何信息反馈给他。
牧田走出来,一脸伤心,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如果将来大了是这样,不如不生。想了想,二哥的儿子如今变这样,他更郁闷,这小孩以前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啊,是记忆错觉吗?这才多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啦?
心情不好,他难得的,在小区乱走起来,见到一个单身汉子,五十来岁,小时候,天天从他门前过,去买酒喝,虽然也姓牧,不查祖谱,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代才是一家人了,好几年没见了吧,他心里想,上去打了个招呼:“叔,好久不见啊?”
“是啊。”两人擦身而过,互相忘却,才走几步,又听到后面有个年纪比他小得多的女人叫他:“吃早饭了,外面瞎逛什么啊,走、走、走,回去,我还要送儿子去练琴呢。”
嗯?牧田正听得纳闷,他什么时候娶了老婆啊,什么时候有了小孩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正奇怪时,看到那女的牵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出来,正准备出去呢?一看就不是这叔的啊,他明白了,是人家带着小孩一起,嫁给他了,再看他房子,果然也有一栋,心里突然明白了,只是,以前,他太平凡了,太没入眼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起,今天见的,他已经不在是那个单身汉了,也身为人父了。
是的,人家的父亲,牧田心里想。
他又走过一个排屋,这时,小时带自己长大的梓奶奶在门前晒太阳,牧田想了一下,应该快八十了吧,看他过来,高兴的打招呼:“牧田啊,过来,好久不见了啊,你老婆又怀了没?”
牧田赶紧迎上去说:“没啊,没怀,梓奶奶,你身体好啊,一点都不出老呢。”牧田对她总是有莫名的好感,见到她,总是想上去聊几句。
“老了啊,小时候,你在我家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一鼻子血,吓得我够呛,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只要我妈不在家,必定去您家蹭吃地去了,怎么不记得。”
“你就是在我家吃我饭长大的,喂了好多口水给你,看,还有几分和我儿子像呢,帅气,年轻。”
牧田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忘记了刚才二叔家小侄子的事情,问道:“这是谁的房子啊?”
“我大儿子的啊,他老早户口就迁出去了,我以我的名义,他自己又花钱买点,这才建起来的,他人一般不在这里,我帮他看着啊。”
“哦,另外儿子呢,都不用去管吗?”
“还管什么啊?不管,他们过他们的,我过我自己的。”
聊了一会,转身又走几步,又见到熟人,他心里在回忆,这个是老于家大儿子的,小儿子在另外一栋;旁边又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姓危,还有几个比较少的姓,姓李的,姓王的,姓彭的,姓张的,都有一些,这一栋栋,说起来,都见过,都认识,都是一个村的,甚至还是一个生产队的,没有不认识的,还开了不少新店呢,只是这些比他小的晚辈,他有些不认识了。
所有人,都早住在小区里来了,他原来以为自己做了不少装修呢,没想到,细想下来,绝大部分都不是他做的呢。
小区内的主街,已经琳琅满目,什么店子都有了,前年小区还有许多摩托车,牧田父亲就丢过一台,他大哥也丢了一台,小区物业专门在小区布置眼线,没用,还是经常丢,这两年电动车多了,也丢,小区也没完全建好,外面是柏油马路,里面还是有些路很泥泞,不下雨没事,一下雨,就不怎么好走。
什么时候,环卫站也建立了?没一点印象啊。
小区外面的土地也在找平了?这一大块地都开始动工啦?是顺诚在搞吗?没听洛西讲过啊,洛西这人啊,不知道是真想明白了,还是真想不明白,这么多事情,他似乎都不是特别在乎,从没听他讲过,有什么工程要开工的,什么工程这两年会有,好像公司里的事情,跟他没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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