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正山

江边离牧家口也仅有十几公里，原来都是渔村，许道长原来老家就是这里，现在，已经连绵开发了很多楼盘，开车从对岸过来，经过跨江大桥，一道美丽的天际线，再加上几个标志性的商业高楼，特有感觉的江景，这里基本已经完全是市内的感觉，房价将近一万，地铁正在筹建中，虽然漂亮，秋水感觉还是有点贵。沿着江边，不到六七公里的地方，全部都是楼盘，有已经建好的，也有在建的，还有别墅群，同样的地带，定位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有六七千，也有上万的别墅区，牧田又带着看了几个楼盘，只到中午，秋水心里大概也知道了些情况，心想，比深圳那是要便宜多了。

下午，他要带着秋水，看了牧家口这边的房子，因为离市区比较远，知名度远没有江边那些房子好，房价便宜了将近一半，秋水说：“这里变化也大啊，上次我来的时候，这边根本没有什么高楼啊，现在不仅有高楼了，居然还建起了学校，医院，真是快啊，生活在你们这种地方的人，就是幸福，啥也不干，什么都有了。”

“这个是我们的村部楼。”

“村部楼都这么阔气？天啦，这完全是按商业楼设计的嘛，我们老家，估计要到三百年以后了，看行不行。”

“是啊，将来建好，就成了集体的房子，用来给大家发福利的。”

“居然建了条河？你们村真是牛，居然为了做景观，自己挖了河？真漂亮啊！”

“其实河本来是有，就是去年，发了两次洪水，村里才决定把河道重修而已。”听到秋水讲这河道，立即勾起了牧田的伤心事，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秋水见他突然心情不好，不知怎么了，问道：“哥，我说错话啦？”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心情被刺激了一下。”

“啥事啊？”

“说了，你可能不信。”

“不会，田哥，我和你相处了多次，我很相信你，早把你当朋友了。”

“反正下午没啥事，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方正山，带你去看前面那个溶洞，可以不？”

“好啊。”

两人来到溶洞里，秋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石笋，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牧田说：“这个洞，是去年发现的，有一天，只听一声巨响，下面被泥挡住，挖开一看，竟然有这好洞，结果，因为水挡了去路，下了一个月大雨，长了洪水，把河道淹了，有一天，我儿子从这里经过，不小心掉到河里了，淹死了。”

这个消息，秋水听了，顿时非常过意不去，连忙说：“实在对不起啊，我是无意的，没想到田哥去年出了这么大的事，难怪心情不好，可是从没听你在微信里提起过啊。”

“我们平时联系得也不是特别多，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说，现在，算是过去了，慢慢适应了，不过，我告诉你更恐怖的，那一个月，我们这一带瘟疫爆发，死了二十多个孩子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吓得有小孩的，都跑到娘家躲难去了。”

“还有这种怪事！”

“是啊，我带你上山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又开车上山，一直到庙前亭子才停下，见有本村人去上香拜佛，乞求子女平安，牧田也打了招呼，见了许道长，道长笑道：“牧总，好久不见啊，洛哥也好久没来了，他好吗？”

“他啊，好得很！财源滚滚。”

“有时间，进来喝茶。”

“好的。”

两人围着庙里四处走走看看，牧田带着秋水，来到咒符前，说：“你看这几个字，六百年前，就有传说，说我们这有蛇怪，专门吃小孩的元神，准备修魔，对抗东帝的镇压，所以，我们年年在这里搞庙会，敬拜东帝。”

“这庙好新啊。”

“村里出钱，我和我朋友一起建的啊。”说着，两人又来到庙外，牧田指着山里说：“这山里还有一个宝石呢，专门用来镇压蛇怪，藏在洞中。”

“宝石？那没人偷吗？”

“偷不到？难道洞里有机关啊？”

“我心里也苦，搞不清楚，不如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一年，我家后山被挖开一座坟，那时我正在山里拉土，坟里就看到这宝石，外圆内方，我把它拿回家里，发着白光呢，如获至宝。据说，这宝石以前就在是山里用来镇压这个咒语中讲的蛇怪的，自从宝石到我手时之后，出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后来听说，这个宝石本来就是藏在这山上的洞里，我去找这洞，可是，寻遍整个山里，找了三天都没见洞的影子，正准备放弃呢，心里又不死心，最后一天，我带着宝石来，一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后来，到了晚上，看见一道白光，从我身边飞走，回到家里宝石就不见了。”

“亲自——发生你在身上？”

“是的，亲自。”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这不神话吗？”

“如果你说它是神话，我们村里连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几十个了，全村人都怕，这些人，有被狗咬死的，有被车撞死的，有得病死的，还有像我儿子一样，水淹的，人人闻之色变。”

“所以，你也认为你小孩的死与这蛇怪有关？”

“我回答不上来，不过，宝石我是真的见过，没有骗你。”

“大家不知道这事吗？”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甚至，我老婆我也没说过。”

听到他居然连他老婆也不说，秋水心里不禁动了一下，问道：“那你为啥要告诉啊？这么大秘密。”

“我不知道，你问起我，我觉得你可以说，就说了，真的说不清楚。”

两人又聊了一会，沿着山道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眼看天气慢慢暗了下来，牧田开车送他回到市里，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牧田这才回来，秋水回到酒店住下，决定第二天回家。

刚到楼下，只见秋水发来微信：“田哥，谢谢你啊，陪我看房子，辛苦了你一天！真的不好意思！”又发了三个作揖的表情，表示感谢。

牧田回道：“没事，帮美女做事，心情愉快！”也回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这时秋水躺在床上，也没什么事情，心里想着，其实牧田这人还挺热情，人也长得帅，有股子刚劲的气质，但不迂，可惜就是结婚了，如果没结婚，真的是个不错的对象啊，还是征收户，还是老板，真的是比较完美了，不过，他自己倒是完全没有一点感觉，老是有点游离在世界外面一样，又说不出来是那种味道，正想着，冷不丁手里也写上了：“感觉你这人有点特别，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发了出去。

一看发了，一急想收回，结果已经迟了，再次准备动手撤回来，想了一下，人家正看着手机呢，早看到了，没必要了。牧田果然也看到了，此时牧田正准备上楼，便重新坐到车里，看着这句话，想了一下，回道：“我看你其实先前就有点眼熟，只是没说，你说我特别，可能是以前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吧。”

“可能也是，不过确实不止这些，不然，我们也不会常联系的，在西海有事情就想到找你了。”

“我啊，有时候，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真的，总是感觉这世界，虚无得很，又说不上来。”

“忧郁了，忧郁王子，应该要阳光点。”

“读书的时候，别人就叫我‘带发僧’呢。”

“是啊，感觉你其实知识挺丰富的，啥都懂，你对人是咋看的啊。”

“人？”

“ 是啊，人。”

“好大的题目。”

“就想听你讲讲。”

“我认为啊，人就是来受苦的。”

“这怎么说呢？”

“你想啊，前年你就可以住新房了，但是你却偏偏要自己去挣；你挣钱，但是想法又多，不够分，既想父母好，又想自己有保障，没有哪些事情是可以令人满意的，人生不就是苦吗？”

“没有啊，我没觉得有多苦啊，这个我不赞成。”

“呵呵，你自己都懂，你还问我？”

“我是真不懂，想听你说，因为，你上次，哎，不说了，你分析的问题挺有道理，我觉得你挺有知识的。”

“你是说讲深一点的东西，我明白了，我说了，怕你不接受。”

“不会。”

“其实，我跟你说，这个世界就是假的！我们能见到的都是假的，不真实，只是我们自己认为我们认人的东西是真实的罢了。”

“这从何说起啊？”

“比如，你买房子，你最主要的是需要一种安全感，是吗？”

“是的。”

“可是，你仔细想想，那个房子要多少钱？70年后，又不是你的啦，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房子，你在西海，你会没有那种归属感，你会失落，那种失落的感觉，非常真实，但是我想告诉你，那是假象，你明白吗？”

“不懂，失落就是失落，怎么会是假象？”

“失落是一种身体的感觉，只是看起来是真的，实际不是真的。比如，你借了一个亿万富豪十万块钱，你觉得数值挺大，暂时也没钱还，心里不好受，每次见到他，总想解释，可是，他借你十万块钱，就是因为你腿长好看，他喜欢，他希望你还钱的时候，他能再见到你的大长腿，至于什么时候还，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时候还，只是你自己在乎，他在乎的是，你来还的时候，最好别穿裤子，他能看清你的大长腿，真相可能就是这么简单，与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呵呵，有这么傻的人吗？”

“所以说嘛，你认为十万挺多，那只是你认为的，它是真相吗？在富豪看来，十万就是一个早餐钱，比如我每天经过一个早餐店，花五块钱，看到一个美女，像你一样漂亮，第二天，又看见了，觉得值，所以，天天花五块钱去看你，都是一个意思，但是你却认为后者是正常的，前者是不正常的，就是眼界不一样，世界就不一样，真实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只有你眼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但是，那只是你认为的真实。”

“好像有点感觉了。”

“是的，每个人眼里只能看到自己认为真实的东西，那人，我告诉你，并不是真的，包括道德，也是一样。”

“太深奥了。”

“所以说嘛，我讲多了，又怕你不接受。”

“没有不接受啊，只是真得有点深嘛。”

“大晚上的，谈感觉和深，让人产生遐想。”

“呵呵…”

“比如说吧，一个坐在飞机上的人，他在天上，看见一辆疾驰的火车往前开着，正经过一个山洞，出了山洞背面，就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刚从山上，从那个飞机上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滚到铁道上，这时，他坐在飞机上，同时看到石头和飞驰而入的火车，我请问你，火车上的司机，他能知道这个即将死亡的危险吗？”

“不知道。”

“但是飞机上的人呢？”

“知道。”

“所以，我告诉你，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看透了的人，一种是没看透的人，而且这两种人之间无法沟通，因为隔着一个维度！”

“高，实在是高！佩服！这比方打得！”

秋水在床上躺着，没感觉到时间的逝去，牧田不一样，正聊得起劲，根本没有下车，这时，孟黎子因为没有牙膏了，下来买牙膏，转头一看，车就停在楼下，再一看，牧田正在里面低着头，玩着手机呢，走上前去，在玻璃上敲了两下，聊得正高兴的牧田被这猛地一敲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反倒孟黎子给逗笑了：“在干嘛呢？鬼鬼祟祟。”

“吓死人了，正跟别人说点人生哲理呢。”

说完出来，一起上了楼。秋水见他半天没回，发了一句：“忙去啦？”直到秋水快睡着，牧田才重新拿起手机，回道：“回家洗澡去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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