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也曾金戈铁马
超小超大

不平

回来的一路上,杨扬唠叨个不停,什么“从来没看到这么破旧的房子”“那家人穿的衣服真破。”什么“那老头子怕是失聪了”、、、、、“那孩子太孤僻了,一看就不招人喜欢。”

“你很了解人家吗?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招人喜欢?你懂什么,有何资格在这儿评头论脚的?”我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我倒是忘了,你妈在银行工作,你爸在大公司上班,你从小衣食无忧不懂人间疾苦,但是我请你记住一句话,永远不要用你现在所以为的高贵去践踏你所认为的卑贱,因为你不配!”好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即便我看不到我的表情,但脸上的热度告诉我此刻的我绝对是双眼赤红。

“你、、你、、你”他明显是被我吓到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脸的憋屈。

“我什么我,给我滚一边去,别跟我这种无产阶级打交道,免得污染了你这种公子哥的眼,我可赔不起。”说完也不甩他,快步前行,他看出来我真不是逗他,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一路无话。

过了一会儿,怒气被山风吹散了不少,冷静下来的我才意识到我又冲动了,小时候奶奶总喜欢骂我是个丧气鬼,因为哥哥是因为我而死的,逢年过节妈妈也时不时的提起他们逝去的儿子,想象他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回忆他短短八岁的生命里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很想哥哥,周围的人偶尔也在我耳边讨论,说我们两兄妹长得很像、、、、,或者一种或者说是愧疚的心理,我变得不爱说话,看到外人总是想找个地方自己躲起来,内心也变得很敏感,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都觉得旁边的人在讨论我,面对别人也总是沉默不语,脾气自然地变得暴躁不安,处理争端也是奉行拳头说话,同学的家长找上门来,父母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我害怕惩罚,早早的就跑去山上躲着,惊得街坊四邻大晚上的到处找我,后来转学遇到了“他”,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只有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愿意和我当朋友,在他的带动下,我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开始做任何事儿都很拼命,试图努力打造一个比哥哥还优秀的我自己,一是为了让父母有所欣慰,而是为了逃避自己内心的惩罚。但是即便我变得如何的优秀,但自小养成的敏感与暴躁还是隐藏在骨子里,平时一脸嬉笑,碰触到我内心的痛苦时我还是无法忍住我的脾气。今天那孩子,和当时的我又何其相似,尽管原因不一定相同。

但杨扬又有什么错呢?人家自小家境殷实,没受过苦难,难道这就是他的错?可是今天在那家人家里他表现得那么从容,你自诩与他们是同一阶层的人,可是喝那杯茶时皱起的眉头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人家?为了你那不讲理的敏感,你将你所认为的痛苦施加于别人的身上,你不觉得可耻吗?何况人家并不知道。

一瞬间,挫败感、羞愧感涌上心头,感受到后面杨扬步伐,始终与我隔着一定的距离,喘着的粗气暴露了他的疲惫,来的时候是下坡路比较轻松,现在爬坡,对他这个一百六十斤重的大胖子来说自然艰难,但又不好叫我停下来休息,只好在后面紧赶慢赶。

我索性止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地表热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又是山顶,自然更加凉快。他见我坐下了,也顺其自然地坐在我旁边,自然得我都怀疑刚刚我骂的人不是他。

“易珊,你说下面的那些土地怎么都长那么高的草了?没人种粮食吗?”辛亏他没追究我刚才发火的原因,要不然我又得不好意思了,不过,这问题问得有够白痴,我翻了个白眼。

“那天李书记不是说了吗?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家里就剩些老幼病残,土地自然就打荒了呗。”

“那打工又不能打一辈子。”

“给你举个例子”我无法给这公子哥讲道理,只好换种方式跟他沟通,“如果一家人有两个劳力,一年种十包玉米,也就是二十斤,从正月开始播种,二月底估计能够播完,三月底又要除草,又是半个月,四五月追肥,六七月收获,没个半个多月是弄不完的,然后还要打成粒晒干,还得是遇到天气好,不然晚上你觉都睡不安稳,最后按这几年的玉米的价格1元1斤来算,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卖个八九千,减去种子钱、肥料钱。”我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出去打工,就算是半点文化也没有光干苦力,两个劳动力一个月怎么说也得挣四五千,半年算下来的话,远超种庄稼的,换做你,你会留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走吧”没等他回答,我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裤子。

都说土地是农民的根,可是这些年粮食的价格赶不上肥料、种子,往往一年辛勤的劳作还不如人家出去挣得多,而且打工相对还没那么累,所以青壮年都选择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别说堰塘这儿,整个四川都是这种情况,本来山地就多,根本没法儿学人家东部发达地区采用机器耕种,这也是加剧荒芜的乡村形成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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