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黄主任

人精精瘦瘦，身体略显单薄，个子不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不苟言笑，一瞅就是个做学问的主——对小黄主任的第一印象大都是这样。只所以称其“小黄主任”，不是因为他个子矮小，而是他年龄不大：过了年才30岁。

小黄主任读的就是微生物专业，在江城市人民医院传染病科做主任，江城出现新冠肺炎病例，就引起了他的警觉。起初有专家提出“没有证据证明会出现人传人”的说法他就怀疑，后来又传出“不排除人传人的可能性”的说法，小黄主任一肚子气：那么明显的传染病，却在做着文字游戏。这个病毒不光传染性强，还狡猾的很，通过基因测序，与蝙蝠携带的病毒相似度达到99.99%，可是，又是怎么传染到人体的呢？小黄主任一直在研究这个难题。

疫情出现以来，传染病科就全员超负荷运转了：取消了休假，没有了节假日，甚至没有特殊情况请假也不批准。小黄主任呢，昼夜泡在医院里——辛亏是单身，家又在东北，没有了后顾之忧。

传染病科护士林芬感染病毒，不治去世，震惊了小黄。他在自责的同时，一直在检讨：医护人员防护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防不胜防啊！这该死的病毒。

被院长不轻不重地连敲打带批评，小黄也挺委屈的：传染病科向来对医护人员防护都有严格的要求。新冠病毒病人出现以后，小黄主任第一个主张对医护人员“全副武装”的。全员防护工作也是他亲自抓的，可还是出了问题：护士林芬感染了，还去世了。

坐在办公桌前，小黄认真地思索着，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了：气溶胶！病毒通过气溶胶传播？！他上网查阅了一会专业资料，没有明确的结论。于是，他作了个假设，进行模拟试验，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他赶忙拨打林刚的电话：“林老您好！想耽搁您一点宝贵的时间，请教您一个问题。”

“哦！电话上说行吗？”听口气林刚正忙着呢。

“我发现这个新冠病毒除了接触传播，还有其他的传播方式呢。”小黄主任说的小心翼翼。

“啊！能说具体点吗？”老专家有点吃惊。

“比如……气溶胶传播……”小黄说的格外小心。

“气溶胶？”林刚反问道。

“嗯……”小黄答道。

林刚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道：“根据呢？”

“我做过模拟试验，不能排除气溶胶传播的可能。”

林刚又沉默了一会儿：“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不一会儿，林刚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俩人摆弄了好一阵子……

“报告吧！”林刚发话了。其实气溶胶可能传播新冠病毒这个问题，也一直紊绕在老专家的脑海，只是这阵子遇到太多的事，才搁置了。现在小黄提了出来，并且得到验证，是有必要向医院领导报告，甚至向社会发布，对阻断病毒传播十分必要。

“您作第一发布人，我签名——共同参与试验人。”小黄主任谦让呢。

“胡闹！这么严肃的事情咋能这样处理呢。你作第一发布人，我作为共同参与者签名。”林刚坚持着原则。

小黄主任无话可说。俩人又对提案报告逐字逐句斟酌一番，打印形成了文件，分别签上名，小黄主任一溜烟跑着奔院长办公室去了。

肖院长接过报告，看了一遍，疑惑地瞅了一眼小黄，又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报告。

良久，肖院长抬起头望着小黄：“你知道这份报告一旦向社会公布，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小黄盯着院长严厉的目光回答道。

“有风险呀……”

“有风险也要担——为了早日取得抗击疫情的胜利，我们必须担起这个风险。”小黄主任态度坚定。

院长又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笔在报告上签上了“同意上报”几个苍劲的字，并郑重地签上了名字。

报告很快被送到“江城市预防新型****性肺炎联防指挥部”。

当晚，江城市电视台《江城新闻》播发“江城市预防新型****性肺炎联防指挥部”公告：我市传染病学专家通过模拟试验得出结论，新冠病毒不排除气溶胶传播的可能性，建议市民在佩戴口罩、勤洗手、勤消毒的同时，保持人与人之间1.5米的安全距离。

肖院长看到了。

林刚没看到——他还在门诊室坐堂诊病呢。

小黄主任也没看到——他还在传染病科病房巡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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