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头个头不高,圆脸,秃顶。
早些年小俩口在街面租了个铺面开了个小餐馆,人实诚手艺又不错,生意挺红火的。可是有一天一切全变了:一食客就餐,饺子多少钱一份?10元。来份饺子。刚烧开水准备下饺子,又问烩面多少钱一碗?10元。换成烩面。刚下锅,又问炒面多少钱一份?10元。换成炒面。老吕头——那时还是小吕忍声吞气地给做了份炒面。吃完,嘴一抹要走——妻子上前要帐,竟振振有词:炒面是烩面换的,烩面是饺子换的。饺子也没结帐呀?饺子俺没吃,结什么帐!竟理论不清了。妻子拉住不让走,二人竟撕打开了。小吕拎着个大勺子出了后厨,看到妻子被打,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勺子给了那家伙一下,只一下,人倒地了,血流了一滩。弄到医院,人竟死了。
事儿弄大了,后来判了个死缓。前二年才减刑被放了出来,却没处去了——妻子早成了别人的老婆了。还是“小吕”自首时接待他的是才从部队转业干警察的张所长,这回又刚好碰上,问问情况,便领着到了江铺子派出所——刚好所里厨师老家有事,腾出个空位,便成了江铺子派出所的厨子了。至于“老吕头”,一下子叫开了,老吕也受用。于是,派出所便成了老吕头的家。
江铺子派出所总共26个人,上至所长,下至才来所里实习的小年轻,老吕头个个熟悉,甚至哪个人不能吃辣的,哪个人不能吃甜的,他一清二楚。二十几个人的饭食,倒也不难弄,难弄的是:吃饭时七七八八、先先后后总也聚不到一快。不是这几个没回来,就是那几个又要出去。有时一顿饭要热上好几回呢。
今儿个“破五”——正月初五讲究吃饺子呢。一大早老吕头就弄好了肉馅,忙活了一上午,包好了饺子。眼看到了中午饭点了,秦副所长领着五个民警出警还没回。不过今儿好办——把那几个人的饺子留着,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再煮。
“开饭喽——吃饺子喽……”老吕头依旧是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一众人依旧是依次端着饺子各回各屋吃去。
刚洗刷完碗筷,收拾停当,秦剑领着人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叫嚷着饿。老吕头立马生火烧水。
秦剑端过碗,迫不及待地夹了个饺子咬了一口,烫得直呲牙,这时,手机响了:“你好!请问你是?”号码不熟。
“秦所长,我是市医院的,我姓肖,是你爱人单位的领导。”对方介绍说。
“哦,您好!是肖院长啊!”肖院长秦剑是认识的,“有事吗?”秦剑警觉起来。
“秦所长,是这样……我想和你说说小芬的……情况。”
“小芬怎么了?”秦剑一听就急了。
“哎……”肖院长竟然叹气了,“小芬……要是你有时间,我想请你来医院一趟,咱们见面谈。”
“有时间……我马上就过去……”秦剑扔下饭碗——只吃了一口饺子呀,转身飞奔而去。
望着秦剑的背影,老吕头叹了口气,嘴里嘟囔了一句“啥事不能吃完饭再弄呀”。却将秦剑扔下的饭碗端起来,把饺子一个个用凉水过一遍,然后在盘子里码好——捱到秦剑回来,用油一煎——变成煎饺啦,总能让秦所吃口热饭呀。
老吕头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秦所长爱人被病毒感染了,全所里人都知道的。现在接到电话,秦剑又走的那么急,怕是有事呀。
开晚饭了,没见秦剑回来。
天黑透了,依然没见秦剑回来。
老吕头实在熬不住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院子里有动静:秦剑开车回来了。张所长和李指导员一前一后奔到车前,扶架着秦剑回到房子里。
老吕头赶紧生火,一阵忙活,一盘焦黄的煎饺弄好了。调了份沾汁,端着送到秦剑房里:秦剑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张所长的手咧开大嘴抽泣,张所长、李指导员黑着个脸。
老吕头放下手里的煎饺,呐呐地说了句:“秦所长……出了再大的事也要吃饭呀——你中午就没吃……趁热吃点……”没人理他,惺惺地出了房门。
过了一阵,老吕头又进到秦剑房里,煎饺依旧没动。端回伙房,蒸热了又端到秦剑房子,瞅了瞅三人依旧。
再过一阵,老吕头又蹑手蹑脚地进了秦剑房里:饭食依旧没动。
老吕头端着已经凉透了的水饺——煎饺——蒸饺,默默地回到了伙房。
叹了口气,又默默地地开始准备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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