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上午九点,我仍然沉浸在睡梦中,做着各种五颜六色的梦。
早上被老李和我妈吵醒过一次,说是今天中午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他们先过去了,让我到时候自己去。我迷迷糊糊应了声,便又睡得不省人事了。
再次被吵醒,是张力的电话,我接起来一听,里面却是一个陌生人。
刘猛:“我是刘猛,张力有急事找你,你在哪里?”
刘猛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 正是刘猛的这种冰冷,让我瞬间变得清醒,直直地弹坐了起来,
李惟一“张力怎么了?我在家呢。那你过来吧。”
刘猛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什么,我告诉他我们家的地址,让他赶紧过来。
过了没多久,刘猛来了。一开门,看到他满身积雪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担心张力出了什么事。
我猜了几十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有猜到是陈艳出事了。听刘猛说完,我反应了足足有几十秒钟,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过三天没有见张力,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刘猛:“有水喝吗?”
刘猛不好意思地问道。
刘猛这么一问,我才回过神了,他肯定是一大早就往市区赶,估计连饭也没有吃。我赶紧给他热了饭,又泡了茶。
李惟一“张力让你过来补办银行卡?”
我趁刘猛吃饭的间歇,想知道更多信息。
刘猛:“这是他的身份证。”
刘猛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张力的身份证,
刘猛:“得找他小姑补办银行卡。”
我忽然想起来,张力的小姑是在我们市银行工作,可是他补办银行卡干嘛?让刘猛这么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补办一张卡?
李惟一“张力是不是急等着用钱?”
我又想起来,上次我妈转给我的三千块钱,还没给张力分呢。唉!这一天天忙得,也不知道是啥。
刘猛:“他这卡里好像有十万块钱吧,应该是替陈艳还账的。”
刘猛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可能把握不好张力愿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刘猛肯定知道不少事情,便一边催促他跟我出门去补卡,一边逼着他跟我讲实话。
去银行办卡的路上,刘猛又把穆罕默德饭馆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了一遍。
我坐在刘猛摩托车后面,心里难过极了,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这几天,张力一个人经历了多少的波折,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我得赶紧去帮帮他,我这可怜的兄弟!
到银行找到张力小姑,她是见过我的,知道我跟张力的关系,很快就帮着把银行卡补办好了。他小姑一直追问我张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和刘猛扯了半天的谎才混过去。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同事聚会,不去爷爷奶奶家了,被数落一顿是自然的, 但由于昨晚的良好表现,我妈没有太揪着我不放。
随后,我和刘猛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了清远县。风雪交加坐着摩托车跑两个多小时,可真不是一般地冷。我把大衣领子坚起来,躲在刘猛背后,仍然冻得直打哆嗦。
渐渐地,我对这个刘猛的看法有了新的改变。这几天能一直陪着张力,能为了他不辞劳苦地来回奔波,这本身就很让人感动。我想,他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可能参与了犯罪,但本质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迫于生计,估计也不会挺而走险。
张力怎么办?陈艳的死对他打击可是太大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深深地自责,把陈艳的事怪罪到自己头上来,背负上沉重的包袱。从这次让刘猛回来专程补办银行卡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要下决心把那十万块钱拿给陈艳家里。
这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前几天我们买手机的时候,明明已经掏光了口袋。怎么就突然卡里有了十万块?张力是不会骗我的。对这个问题,我只能当面问他了。
头一回遇到这么复杂的事情,我脑袋里乱极了,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只盼着赶紧见到张力,到时候跟他商量着办吧。
坐着摩托车煎熬了快三个小时,我和刘猛终于赶到了清河县殡仪馆。
一进到殡仪馆,那种压抑冰冷的气氛就让我感到一阵阵的难受。还没走到陈亮他们所在的吊唁厅,就在走廊看到了靠墙蹲坐的张力。
张力看到我和刘猛过来,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不停地用手搓着脑门,像是苦苦思索,又像是缓和痛苦。
等我站到张力面前,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看看我。张力的眼睛已经肿了很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胡子拉碴地该是好几天没刮过。形容憔悴,无精打采,这哪里是我的好兄弟张力!
我心疼地把张力拽了起来,
李惟一“坐地上多冷啊,你这是干什么!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去。”
说完,我和刘猛使了个眼色。
我们两个一边一个算是搀着张力出了殡仪馆,他并不是没有力气,不能走路,而是我们都很担心他。
坐着刘猛的摩托车,我们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个包厢,点好了饭菜,便一起坐了进去。
张力始终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着急死了。
等饭菜上齐,我和刘猛反复催促张力,什么劝慰的话都用上了,他才动起了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我叫过服务员,要了一瓶高度白酒,一人倒了一大杯,
李惟一“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张力这次没有迟疑,端着酒一口灌了下去。等了大概两三根烟的功夫,他说话了:
张力:“银行卡办好了吧。”
我连忙掏出银行卡给了张力,
李惟一“办好了。下步准备怎么办?”
张力转过头看看我说道:
张力:“先把陈艳送走了再说吧。”
刘猛:“他们家里看了日子吗?”
这次是刘猛问的。
张力:“他哥的意思是尽早办了,日子选在一周之后,腊月二十二。”
张力说道。不知道是屋子里暖和,还是喝酒的缘故,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李惟一“这一周都在这儿呆着吗?”
我内心其实很想问问陈艳为什么要自杀,但这话根本说不出口,只能挑拣着问几句。
张力:“待会儿把钱给了她哥,我们就回去,我要找那个常磊算账!”
张力声音愈发高声起来,情绪好像很激动。
刘猛:“兄弟,听哥一句劝,你就别找他了。跟他们那伙人结下梁子,没什么好处。”
刘猛苦苦地劝慰着张力。
张力:“绝不会放过他!”
张力咬着牙说道。他这句话,刘猛是听不懂的,只有我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回去抓紧时间,全力以赴去查常磊那帮人!
我们三个又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多说什么话,把那瓶白酒喝完,一起去殡仪馆了。
这次跟张力一起进去,我的胆子大了些。走到陈亮他们所在的吊唁厅,我一进门就看到了陈艳的黑白照片。只看了一眼,我便立马转移了视线。
这可太残酷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既有害怕,也有愤怒。
接过陈亮递过的香,我给陈艳上了香,鞠了躬,心里默默地念到,你放心地去吧,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然后,我又把补银行卡时取得一千块钱掏出来,拿给了陈亮。
这个穆罕默德的瘦高个老板,已经悲伤得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全,只是哆哆嗦嗦地道谢。
张力:“这十万块钱你拿着,密码是123456。”
张力把银行卡递给陈亮,这密码是他专门交代过刘猛的。
陈亮像是触电了一样,百般推辞,死活不肯要。张力便不再硬塞,直接走到陈艳的灵前,放在了香炉那里。
我们三个正准备走,这时吊唁厅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进门就哭了起来,
陈亮媳妇:“家里被偷了,翻了个底朝天。”
陈亮:“准又是那伙人干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陈亮放声哭了起来,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嗓子嘶哑地让人听了难受至极。
张力赶紧走向那个中年妇女,边劝慰边询问情况。
听了半天才知道,这个中年妇女是陈亮的媳妇,刚回家准备拿东西过来,结果回去发现房间门锁被撬开了,里面东西翻得满地狼藉。
李惟一“有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
我赶忙问道。
那妇女摇了摇头,
陈亮媳妇:“我们那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我和张力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力:“陈艳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她之前有没有在你们这里保管过什么?”
张力走到陈亮面前,把他扶起来,急切地问道。
陈亮半天没有说话,看那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不愿说出来。
陈亮媳妇:“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陈亮媳妇扯着噪子、带着哭腔说道。
陈亮听他媳妇这么一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又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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