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我都在医院陪着乔琳,忙得四脚朝天。
本来,一月二十八日当天,也就是农历腊月十二那天,乔琳儿子是要做手术的。谁知道,被我妈横插一杠子,手术的事情黄了。
那天早上出门前,我专门给我妈打了电话,拜托她全力帮帮乔琳。说来也奇怪,她一到单位就给我来了电话,说他们医院今天要从北京来一个医疗团队搞技术援助,其中正好有全国闻名的儿童心外科专家。因此,我妈跟原来约定给乔琳儿子做手术的刘教授一商量,要把手术的事往后拖一拖,先让北京的专家看看再说。
看来,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存在。也许是我的真诚感动了上天,也许是乔琳儿子的命本该如此,不管怎样都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我赶紧给乔琳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听起来挺开心的。于是,我便顺理成章、理直气壮地去医院跟她会合,一起等北京的专家到来。
好事多磨。我们一直在医院等到下午,北京的专家才到,因了连日的大雪,火车晚点了将近七八个小时。这可等苦了我们一干人,其中还包括郭登奎。他今天也来了,见到我很是客气,但完全没有提那天晚上丽京国际我醉酒洗胃的事。
这个老滑头,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我就来气。要不是看在乔琳的份上,我才不会一趟一趟来医院忙活这些事!
经过我妈多方协调,北京的专家同意当天就看看孩子的病,但要求所有检查必须重新做一遍,而且各项主要检查项目的诊断,要他们的团队出意见。
这可就麻烦了,所有的项目重新做一遍。可人家专家的要求,又不能驳回,我们只好带着孩子到处排队做检查。
好不容易做完大部分检查项目,又求爷爷告奶奶拜托人家团队的医生出诊断意见。人家团队给的答复是,明天再说。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
这一天,我自告奋勇跑前跑后,忙活坏了,好像那孩子是自己的一样。
中饭晚饭都是跟着我妈吃食堂,也没心思吃什么,一天下来虽然累,但一点儿不饿。这或许就是爱的魔力吧。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我洗了澡便爬上了床。躺着回想这一天在医院的感觉,我是开心的。虽说跟乔琳在医院没讲几句话,但毕竟我一直陪在她身边,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我是赞许的。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的疲惫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我期待着见到乔琳,期待着帮她排忧解难,还期待着跟她说我生日的事情。
唉!一想到生日的事情,我又沮丧起来。这个北京的医疗团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乔琳儿子做手术当天来。原先我还盘算着,今天顺利做完手术,明天出院,说不定乔琳能够陪我过个生日。照今天这个节奏,手术还不知道挪到什么时候,乔琳儿子何时才能出院。
我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了很久才睡着,脑海里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
可是,为了这些问题,我着实费尽了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心里有事根本不需要闹钟。着急忙慌收拾停当,又吃了饭,我便跟着我妈往医院去了。
路上,我妈还表扬了我,说是现在学会跟领导处理关系了,把郭科长家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同时,我妈强调,在单位就是要与人为善、助人为乐,谁都有个急事难事。我也高调地赞美了我妈,夸她消息灵通人缘好,协调起工作上的事情来长袖善舞。
后来,我们的话题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老李。我妈说,老李不仅是个默默无闻的老黄牛,更是个倔脾气的驴,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但凡要是有我一星半点儿的情商,在单位绝不止现在的样子!”这是我妈多年来经常使用的感叹句。
说到老李,我还是挺想他的,倒不完全因为父子情,而是我始终惦记着破解谜题的事。等过了生日再说吧,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其它事。
到了医院,我妈又把所有要办的事情给我交代了一遍,自顾自忙去了。我开足马力,开始了一天的奔波。
医院看病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很简单,不就是挂号就诊嘛,有什么难的。直到这两天跑下来,我才深深地感到有多么不容易。
能把一套流程搞明白,不跑冤枉路已经很不简单了,更何况拿到各种检查结果的时候,看也看不明白,心里白白地担心着急。尤其是这个病人是自己的亲人,那种滋味就更难过了,明明担惊受怕得不行,还不能表露出来,还得哄着对方,耐心劝导,万一病人脾气差点、心情不好,还要数落你几句,这种委屈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难怪有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并不是没有道理。
好在乔琳的儿子很乖,这两天省了不少力。这个叫“六六”的小男孩别看才五岁,但听话得很,不哭不闹,一直那么安静。
到那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所有检查项目和诊断意见终于弄好了。还有最后一关,就是专家会诊。
我陪着乔琳他们一家人等在会诊室外面,时不时劝慰她几句,说得最多的就是夸她儿子运气好,正好有全国闻名的专家赶过来,这可是太难得的好事。
乔琳似乎比原先看上去更着急更忐忑了,我能理解她,原本就要尘埃落定的事,现在又悬在半空中,作为母亲,怎么能不焦心。
事情比预想的要好很多。经过几个专家的会商,乔琳儿子手术暂时不用做了,主要考虑是已经做过了ー次手术, 再做的话风险比较大,而且北京那边已经可以做微创介入了,年后去北京治疗更保险些。
这对乔琳勉强算得上一个喜讯,因为一切结果还未知,就像是高考推迟了时间;对我而言,也勉强算得上一个喜讯,因为乔琳儿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参加我生日聚会的概率又大了一些。
说不完道不尽的千恩万谢,当然是给那些医疗专家的。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权威的诊断,我一刹那间对医生的崇拜又多了几分,以前应该只有对我妈崇拜,现在扩大到了所有医生。我想,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定让他去学医,对人对已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我正七想八想之间,那些专家已经走了,乔琳的家人们也逐次离开了医院,包括那个郭登奎。
看着郭登奎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对他竟然有了佩服之情。这是怎样的一颗心脏,可以把儿子扔在医院,只有有节骨眼上过来瞧瞧,为人父这样做是对的吗?
不知为何,我忽然又想到了老李。如果乔琳儿子换成我,老李该是什么样?说实话,这一点我很好奇。只是想到那么严重的病,我还是当即就把这个念头给断了,饶了老李,也饶了我自己。
趁乔琳心情看上去不错的时机,我又婉转地提了提我过生日的事情。
当时,我确实为自己感到了汗颜。可能,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这么死皮赖脸反复提醒别人自己要过生日的人吧。如果把这件事搬上舞台,该有多滑稽呢,一个人不停地跟在另一个人身后,满脸堆笑,态度恭敬,不停地说道:“我明天过生日了,我明天过生日了。”想起来,好像只有乞丐会这样:“可怜可怜我吧,可怜可怜我吧。”
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卑微到极致,化作一颗尘埃,飘落在泥土里,即便对方无意间踩了一下,也会当成一种幸福。
乔琳听我又提起生日的事情,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做完了,跟我说了一句话。
出乎我的意料,又不出乎我的盼望,乔琳同意明天参加我的聚会,但条件是地方她来选,其他人不能来。
该怎么形容当时我的心情呢?记得有人说过,人生最值得开心事情的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觉得我当时的幸福感,超越了这四大喜。可能有人会不服气,难道比洞房花烛夜还美吗?我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洞房花烛夜固然好,可是你能确定跟你入洞房的就是一生所爱?
乔琳是我的一切,没有任何事情给我的幸福能比得上她刚才的那句话。
你要知道,为了这句话,我已经祈求苍天大地各路神仙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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