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煞风景

文赢湖，在市区东南十余公里处，毗邻灵觉寺，原为护城河一段，后来人们为了纪念晋文公的夫人，也就是秦穆公的女儿文赢（另名怀赢），遂把湖名取作文赢。

我们四个人下车那一瞬间，都没有说话，确实被雪中的文赢湖摄住了魂魄。

远处群山绵亘，律动的曲线藏在虚无缥缈间。湖面冰雪覆盖，平展如镜，一望无垠。杨柳褪去衣衫环湖而立，树枝冰莹剔透又千姿百态，宛若一个个仙女舞蹈间定格的景象。好一副人间仙境！侧方灵觉塔、镜缘亭、小渔舟由远及近，映入眼帘，极其富有诗意的所在。

张力：“这湖太美了！像不像一汪美人的大眼睛？”

张力指着湖面说道：

张力：“湖的形状宛若杏仁，四周的杨柳又像长长的睫毛。”

李惟一“那这塔、亭、舟又是什么？还有那几个滑冰的人。”

我故意逗张力，

李惟一“难道是美人痣吗？还是飞蚊症？”

张力：“嗐，你这人，大煞风景！”

乔琳：“看不出，你们还挺有想象力。”

乔琳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又捂着脸说道：

乔琳：“真冷！要不咱们去那小亭子吧。”

陈艳：“景色真不错，可惜没带相机来。”

陈艳踮了踮脚尖，望着远处的亭子说道：

陈艳：“这亭叫什么名字？”

张力：“我记得是叫镜缘亭。”

张力又卖弄起来，

张力：“湖面不结冰的时候，可以看到灵觉塔的倒影，特别是斜阳夕照的时候，正好透过灵觉塔映射在湖面上，那就更美了，湖中塔影粼粼而动，像飘在一片金光之中，当然也可以说是佛光。”

陈艳：“这文赢湖加上灵觉塔，既有历史底蕴，又有山川美景，还有文艺气息，的确不错，今天没算白来。”

陈艳接着张力的话茬说道。

见他们两个有了共鸣，我甭提多开心了，心想，就是要这样不然我怎么有机会。

李惟一“站了这么久，身子都冻住了，我们去滑冰吧。”

我看着乔琳说道：

李惟一“你滑冰怎么样？”

乔琳：“我？还行吧，以前总玩，工作了就没滑过了。”

乔琳：“不过，底子还在。”

张力：“走吧，一起滑冰去。”

张力看着陈艳说道：

张力：“你一点儿都不会吗？”

陈艳：“不怎么会，我可怕摔跤。”

陈艳有点难为情，

陈艳：“要不你们滑，我边上看看。”

李惟一“哎，那可不行啊！”

我赶忙说道：

李惟一“我也不怎么会，但来了就要滑。”

四个人说着就走近了镜缘亭，张力马上小跑过去，找那里的师傅租冰鞋。等报了鞋码，张力又一双双递给我们，表现得极其殷勤。我也懒得跟他比了，让他好好表现，我正好乐得其中。

李惟一“张力，我滑冰技术可一般，一会儿你带着陈艳吧，好好教她。”

我向张力使了使眼色说道。

张力：“没问题，这还要你吩咐？”

张力趁乔琳和陈艳换鞋的时候，冲我做着鬼脸。

我用手指点了点他，那意思是说，你小子，绝对属猴子的，顺杆儿就爬，逮机会就上！

我故意磨磨蹭蹭，等张力和陈艳已经站在湖面上了，我还没有弄好冰鞋的鞋带。

乔琳似乎也没动作，

乔琳：“哎，你怎么比小姑娘还小姑娘。”

乔琳冲我说道：

乔琳：“把我们几个劫持过来，你却不会滑冰？开什么玩笑！”

李惟一“我当然会啊，只不过滑得不好。”

我有点故意隐藏了，

李惟一“一会儿姐姐带带我呗。”

乔琳：“啊呸，谁是你姐姐。”

乔琳见张力和陈艳走远了，换了一副模样，

乔琳：“刚才人陈艳面，没好意思说你。每次都是突然袭击，怎么着？我就是天天随时待命等你的？说让我来，我就得来，你谁啊你，我又不欠你的。我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答应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今天也算做到了。以后，咱们两清。”

乔琳话音还没落，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她吓懵了。旁边那出租冰鞋的老大爷，倒是没啥反应。

我哭得撕心裂肺，张着大嘴，眼泪奔腾，表情像是被人掐着大腿根使劲拧一样痛苦。

乔琳真的傻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我，又看看老大爷，再看看张力和陈艳，手足无措，

乔琳：“你…你嚎什么嚎？”

足足哭了一两分钟，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从嚎变成了抽泣。

乔琳：“真是个怪人！”

乔琳摇摇头，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一下子把我的头勾过来，靠近她身体，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拍我的背，

乔琳：“行了行了，再哭要冻住了。”

温暖突如其来，就像我的痛哭，有神奇之效。我的痛哭，一下子摧毁了乔琳的抱怨，乔琳的温暖，又一下子降伏了我的眼泪。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我想使劲记住乔琳的味道，可是我有鼻涕。我想擦鼻涕，可又怕乔琳不再让我靠近。管它呢，能赖一秒是一秒，这该是我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我想一直哭下去，就这么哭啊哭，让滚烫的眼泪融化冰雪，填满这座镜缘湖。这湖该是我的眼睛，乔琳就是那灵觉塔，我们彼此陪伴，珍惜镜缘，超越千年的时光，直到永远。

想到这里，我又痴痴地笑了，一不留神还出了声。

乔琳：“嘿！你小子，装得吧，怎么还乐上了。”

乔琳推开我的头，看着我，她自己又笑起来，

乔琳：“赶紧擦擦脸吧，瞧你那样！”

说着，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我。

乔琳：“哎，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我不是指责你，是真的问你，也算关心你。”

乔琳弯着腰低头看看我说道。

李惟一“对啊，我就是有病，刚出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没好气地说道：

李惟一“所以，不要刺激我，万一病重了，你可赔不起。”

乔琳：“哟！那我还是走吧，可不敢招惹你。”

乔琳说完，就要转身走。

李惟一“你不能走，你走，我就跳湖！”

我急了，猛地站起来，结果忘了脚上还穿着冰鞋，哗一下子往前倒去。

乔琳：“啊！”

乔琳刚好被我从身后抱住，结结实实吓坏了，

乔琳：“你要干啥？”

李惟一“我站起来滑了一跤。”

我扶着乔琳，勉强保持平衡，又坐了下来，

李惟一“不闹了好不好，一起滑冰去，你教教我。”

张力：“你们干嘛呢？还抱上了？赶紧下来滑冰！”

张力滑到亭子边上，冲我跟乔琳喊道：

张力：“快点下来！”

我跟乔琳换好鞋子，一前一后从亭子边上滑了下去。

顺便瞟了一眼，那老大爷像是雕塑一般，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对我们的打打闹闹没有一丝表情。

下了冰面，滑起来确实很很爽。我假装不怎么会滑，死乞白赖拉着乔琳的手，要她教我。

她的手好软，虽然戴着手套，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柔软，像是什么都没有握着，又像是握着一颗温暖的心。

我的小阴谋得逞了，我的心里暗暗惊喜。迂回来迂回去，今天终于靠近了她，暗度陈仓度得好辛苦！

我开始飘了，抓着乔琳的手，在冰面上越滑越快，像是要飞起来，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座城市，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乔琳褐色的大眼睛死死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懂她的意思，你小子骗我！

我才不管，你现在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滑冰，还是因为乔琳。

带着乔琳，我向湖中央滑去，我想在那里拥抱她。

我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刻，雪花纷飞的文赢湖，这个冬日下午，一个叫做李惟一的疯子，穿着冰鞋，在湖中央拥抱她。

我不期盼明天，我不奢求永恒，我只要当下，只要做她生命中瞬间的唯一。

正在我美美畅想之间，脚下一沉。坏了！滑到冰窟窿上了！速度太快我刹不住，扑通掉了下去。在这一刹那，我只有一个念头，借力甩开乔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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