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国之行（一）

又是一个傍晚，和第一次来永侯时候一样的傍晚，仅仅过去四个月时间，就由满怀希望地来，到落寞惆怅地离开。坐在开往福州的汽车上，阿飞望着宽阔的闽江江面，两侧齐整整的工业厂房一片片铺开。和上次不一样的是，阿飞这次去福州不打算再惊扰医院上班的汪海了，上次还在人家那住了好几天没答谢呢。在车上，阿飞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问爷爷的病情。父亲说爷爷好转了许多，差不多快出院了。如果阿飞不方便请假，不回来也行，阿飞有些欣慰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阿飞又给这四个月来在永侯玩得比较好的同事和朋友发了一条告别的微信，吴诚，林欣，蔡股长，房东张阿姨，当然，还有借给阿飞两千块钱的李副局长。阿飞就上次晚上两个人关于婚姻的争吵，表示了抱歉，并和李局长说，过两个月赚了钱再把两千块钱还给他，李局说可以。阿飞关闭了手机的屏幕，抬头往着前方靠近海边高楼林里的福州城，在夕阳和海边的雾气下若影若现，阿飞只想赶快到前几天网上咨询了的，位于鼓楼区的那家浩海人力资源公司。最好明天一早就出国上班。

七点半，下了汽车再转五站地铁，阿飞到了浩海公司，公司在一栋不高的商务楼的二层。尽管已经晚上了，里面依然人头攒动。阿飞进去，找到主管，报了自己的名字。听到是自己电话预约了的客户，主管很热情得招待了阿飞。然后阿飞和其他一群人一样，把身份证给了主管。主管说他去帮大家办出国的手续，大家耐心等待两天。这几天，阿飞就在浩海公司附近一家小宾馆住下，白天没事的时候，到鼓山坐了缆车，去西湖看大樟树，两天就过去了。期间接到主管的电话，他说:

“你好，刘先生，日本横滨那边的公司目前已经满员了，我们这一批打算改道去菲律宾马尼拉，工作性质和收入都一样的。您看可以吗”。

阿飞犹豫了一下，在他印象中，菲律宾和日本的现代化和文明程度差别太大。阿飞问道:

“菲律宾？安全不？”。

主管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你放心，公司是华人开的，有几百个员工，基本上都是咱们福建老乡，正规大公司，有专门的保卫人员。我们又在首都，安全这块你放心”。

阿飞想了想，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挑剔，只要保证安全，能赚到钱，菲律宾就菲律宾吧。反正去哪都是呆工厂里，又不是去旅游。便答应了主管。

12月23日的早上六点，十几个同一批去菲律宾的男男女女，提着大包小包，在公司会议室集合。然后统一乘公司租的大巴去长乐国际机场。领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在车上拿着广播告诉我们一些注意事项，他说我们这次买的票是中转票，先从长乐到浦东机场，再到马尼拉，大概明天早上五点到达菲律宾。大家到了国外要注意安全，不能私自外出，否则后果自负一类的。阿飞默默拿起手机，给去过国外打工的堂弟发了一条消息:

“阿来，我今天去菲律宾，跟了福州的浩海劳务公司去的，打算在那边打一两年的工。本来想和你之前一样去日本，但是最近没有那个团了。这个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帮我保密哈。另外，我会通过微信和QQ联系你，你就是我的紧急联系人了。等我赚钱回来，不会亏待你的.”。

从市区开了一个多小时，大巴沿着机场快速通道穿过一个个海边的小镇，到达了长乐机场。据说，这边海滩玩耍的人，抬起头能清晰看到头顶降落的白色飞机，遮天蔽日。阿飞想到了和顺子在湛江海边游玩的那个傍晚，天上也有飞机掠过。那天他们两个人谈理想。阿飞现在却马上要背井离乡，也不知顺子在广州过得怎么样。

飞机从长乐机场起飞，中午到了上海。凌晨1点才从浦东机场出发，飞往马尼拉的阿基诺机场。浦东机场离市区太远，阿飞也没有去哪里玩，下午到必胜客吃了简易午餐，然后去电信营业厅把手机开通了国外漫游。最后扫了一个共享充电宝，点了一份避风塘蜂蜜绿茶。坐在大厅里和十几个人的队伍隔得不远的地方的椅子上，刷了一晚上的抖音。

12点一过，领队带帽子的那个年轻男子喊话声把阿飞叫醒了。他拿起小喇叭对着大家喊：“准备过安检了，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几个年纪大点的阿姨揉了揉迷糊的眼睛醒来。点完人数后，大家跟着领队往前面安检口走，阿飞赶紧去把充电宝插回到了肯德基收银台。侯机室往安检口的路很长，中间还有一个横向的增速带，也许是怕有些人年纪大走得慢吧。阿飞好奇地踩上去滑行了十几米。安检很严，对着阿飞身上摸了又摸，半瓶矿泉水也要当着安检的面喝完了。进了安检，又是一个宽敞的侯机室，机票显示阿飞一群人在204登机仓，领队招呼大家坐在一起，说飞机还没来，耐心等候验票人员的通知。

凌晨1点45分，大家准时上了飞机，和上海其他去马尼拉的游客汇合，坐满了窄窄的机身。飞机一直向前加速，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然后机声倾斜向前抬起，越飞越高。隔着小小的窗户，能看到底下机场一闪一闪的红光和侯机厅白色的大灯。阿飞第一次体验到飞上天际的感觉。一阵欣喜后，飞机开始进入了平稳的飞行，阿飞也逐渐有了困意，在飞机上靠着头垫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快五点了。隔着玻璃窗，外面的天空已经微亮，辽阔通透，一片云朵也看不到，东方的半边天泛起了白色和淡红色的霞，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能感觉到它呼之欲出的样子。低头四十五度角望向地面，阿飞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祥和宁静，似乎还没从夜色中醒来。往左边方向有一尖绿色的半岛，往后蔓延开一大片陆地，都被飞机挡在身后了。阿飞感觉，这可能就是宝岛最南边的屏东县吧。飞机继续往南飞行，太阳的光线越来越亮，海水的蓝，小岛的绿，也愈加明亮起来。一个多小时后，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岛，到了一座一望无际布满森林的绿色大岛。坐阿飞的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叔，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感叹又期待地自言自语:“到了吕宋岛了。”。阿飞这才知道，已经进入菲律宾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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