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Chapter 4 勿求

【卢卡斯】

上午的事不多，况且马尔福先生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呆在这儿也不会只有一两天，于是我到外面点了份快餐。下午估着点回来了，琳达坐在格林格拉斯小姐的屋子外面，迎面就是股味儿。

“你他|妈在吃什么啊？”我皱着眉头、摒了呼吸走过去，她慌慌张张地回过身，我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 工作时间吃榴莲，你也真够可以的。”

“你要吗？”琳达说着转过身，我连忙摆手，“算了吧，那东西——你高兴就好。”于是我逃也似的进了格林格拉斯的屋子，真希望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从记忆里清除。

格林格拉斯的屋子比我想象的暗一点，像是在隐藏什么东西。斜射进来的阳光把漂浮的灰尘都衬地清清楚楚，窗帘和墙纸是上了年纪地发黄。

“你们招待客人的礼数我可真不敢恭维。”格林格拉斯坐在我的工作桌前，微微颔首，“杜勒斯先生，你好吗？”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惶恐，格林格拉斯的目光似乎能识破我的一切底细，像个聪明人。但恰恰是这一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怎么，你不满意？”我在她对面坐下，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掏出钢笔，打算做点什么。

“我可是为你们的生计担心啊。”格林格拉斯故作怜惜地叹了一口气，“生意不好吧？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专干这行的。”她的指甲轻轻地划过我的稿纸，“你不会真以为干这种事我会放任自流吧？”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格林格拉斯的眸子变得深邃了，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我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把钢笔的笔帽捏在手里。

“你写得太过身临其境了，”格林格拉斯见我不回答，自嘲地笑笑，“不过，这也得怪我，记忆里的情感太强烈了。”她把头探过来，“我不希望你知道的太多。”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格林格拉斯，这件事让我觉得不妙，我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打算敷衍过去。

“不乐意就算了，”她懒散地、松弛地靠在我的软椅上，身上的幽怨顿时消失了，“我是不会把一切乖乖交代的，向来如此。”

“好吧。”我轻声地回答，带着点天性中的好奇和故意表现出来的不屑。

“作为条件，”她两手交叉支棱着下巴，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似的甜甜地说，“让德拉科毫发无损地离开。”

“这我可说不准，”我耸耸肩，努力不去理会她的语气，装作毫不在意地说，“老劳瑟向来喜怒无常。”

“可这里现在不是他说了算，”我抬起头，格林格拉斯露出摄人心魄的微笑，“我既然有办法让他在曼切斯特坐牢，当然有办法让他闭嘴。”

我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美貌是女人的一大杀器。所以，我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而神魂颠倒，鬼使神差地答道：“都……都听你的。”

【德拉科】

“德拉科！你给我回去！这不是你管的事！”遥远的地方，是纳西莎惊恐而歇斯底里的声音。

“妈妈，对不起。”十六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恭恭敬敬地跪在阴冷逼仄的大殿之上，闭了眼不敢去看身后。

头顶忽然响起来一个高亢、凶狠的声音：“是你自己要来的？”

他颤抖了、畏惧了，不敢抬头，磕磕绊绊地说：“主……主人，是的。”

“哦？”那个声音似乎笑了，它在德拉科头顶盘旋、游走，“为了你父亲？”

“是。”他的声音已经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就在几周以前，他还在波特面前趾高气扬地挥手扣去了格兰芬多的分数；就在几周前，乌姆里奇默许他兴风作浪，使把戏通过了O.W.L.s的科目；就在几周前，他就像这样训斥着马尔福家的家养小精灵们……果然是世事难料！现在，他也成了别人手底下的狗，别人呵斥的对象……

“那么，做一切都可以了？”伏地魔的声音逼近了、恍惚间又远去了，像是捉不到实体的一阵烟雾似的。

他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袍子，脊背一阵发凉。他知道，他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死，一点不像狡猾的马尔福。

爸爸，从小到大，你爱我、宠我，从不肯让我受一点委屈，从不责备我的任性妄为；你一掷千金就为了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你机关算尽就为了替我出一口小小的恶气！那本就是我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德拉科长大了，他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了，保护爸爸，保护马尔福。

他孤注一掷了：“是。”

“那么，请你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虽然带了“请”字，但是伏地魔的语气和命令别无二致。是试探？是算计？还是逼迫？

德拉科错愕地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恐惧抽干了，除了匍匐在地不敢有第二个动作。

“不……我不能……”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语无伦次，“我做不到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为什么是这件事？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为什么在这时要我做这件事？是因为惩罚爸爸吗？还是蛊惑我自断后路？难道单单是因为我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不不……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对，是做梦！从爸爸被捕开始就是梦了……我不过是想把日子过得刺激一点而已……不，这不是真的……

“你做得到。”伏地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好像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帖帖，胜券在握，好像这一局他早已下了王牌，“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换一件，求求你，换一件吧。任何其他事都行！把你带到他面前也可以。你亲手了结了他，不是更好吗？”德拉科快要哭了，他想抓住伏地魔的袍子，让他回心转意，就像那个家养小精灵曾经做过的一样。他在做那卑贱的生物做的事，过去的德拉科已经死了，活着的德拉科是那个失去尊严，失去底气的混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分钟，伏地魔背对着他，发出一阵高亢而尖锐的长笑，“这么说，你可以把外人带进霍格沃茨？”

德拉科心一沉，直觉告诉他，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仿佛看见了父亲的背影，就那么对着他，月光从铁栅栏的间隙中洒了他一身。父亲的身影遥远而孤独，狼狈地好像一个一败涂地的孤家寡人。一切都是刻不容缓、别无选择了，他缓缓地吐出那一句：“我可以试试……我也许会成功——”

“那这两件事就一起做好了。”伏地魔没等他说完就一锤定音，“只要你完成任务，不仅卢修斯会重获自由，你会给马尔福家族带来无尽的荣耀。以后，你不仅仅会有那一片庄园，整个威尔特郡，或者你要的话，整个威尔士、整个英格兰的市场，我都能给你。”

其实，到了这一步，他的所有语言都已不再重要了，他的话又算做什么呢？其实，他心里十分明白，马尔福的富可敌国绝不是一针一线的小买卖达到的。从前父亲未必没做过更大胆的事，或许，放手一搏才是出路，只不过眼下这个决定要他亲自说出口而已。

“好。”他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只剩下轻轻吐出这个字的力气。黑雾迷蒙的大厅里，诉说着一场也许是不可逆转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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