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晚，对于红杉镇来说，成了最好的庇护，它将自己隐藏在山下的黑暗中，伺机而动。

马尔修神父早早的关掉了教堂的灯，大厅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十字架上的耶稣垂怜的看着教台，一切变得安静起来。

他合上圣经，将书皮的扣带扣好。揣进怀里。

马尔修承接了自己父亲的教堂，而他的父亲承接了他的祖父。近几次的翻修让教堂变得越来越大，他年轻的时候教堂总是挤得坐不下，但现在，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这里忏悔了。

他站在大门口，熟练的在胸前画了十字。

远处教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照应出了墙上的影子。

“你好，我是马尔修神父。”

“你好，这里是红杉镇警局。”

神父抿紧嘴唇，朝着大门外看去。

“我们对比了您女儿的照片，发现跟我们最近发现的一具尸体吻合。”那边的人说道。

神父依旧沉默着。

“您还在吗？”

马尔修叹出一口气，挂了电话。

如果真的是莉莉丝，那结果要麻烦的多，他想，死亡并不会结束恶魔的附身，而驱魔仪式往往需要很多人的参与，才能确保成功的几率。可目前来讲，小镇里似乎只有他一位神父。

他重新打开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了——杰克舒尔曼。

“马尔修？”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并带着一丝惊讶感。

“杰克，好久不见！”

“是的，莉莉丝还好吗？”

“她…”

“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只有我腿那么高，拎着个没了耳朵的玩具熊。”杰克笑起来，补充道：“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去世了，杰克。”

“什么？哦，我的天！我很抱歉，马尔修。我会为她祈祷。”

“没关系，但我更担心她身体里的东西。”

“是什么？“

“路西法！”

电话那头传来了收拾东西的慌乱声音，以及东西破掉摔碎的嘈杂声。听得出来，杰克的家里并不是那么整洁。

“我很快就到。”他草草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马尔修瘫坐在长椅上，颤抖着手挂了电话。年纪太大的他做什么都可能是个问题。

他试着想起了莉莉丝以前的模样，喉结上下滑动着。

天色还没暗下来，太阳将自己的一半藏在了山下，一半泛着火红照亮山腰。

莉莉丝正在把羊群赶紧围栏里，她嘟着嘴，摆着手臂，不断的发出“咻！咻！”的声音。她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肥大的吊带裤，和一件略显老旧的褐色格子衬衫。

那条叫做“呼噜”的边境牧羊犬正坐在栅栏旁，翘着尾巴，时不时朝羊群叫几声。

马尔修喜欢在这个时候打扫教堂。那时候他还年轻，几乎可以干所有的体力活。他像往常那样踩着梯子，擦掉吊灯上的灰尘，拖干净地面，随后在门口整理了那近乎标志性的横幅：主爱着所有人。

“嘿！爸爸！”她在羊圈里挥着手。

“怎么了？莉莉丝？”

“这只小羊睡着了！”

他笑起来。

“让它睡吧孩子！”

“是我哄睡的！”

“那你就是位好妈妈！”马尔修打趣道。

莉莉丝弯下腰摸了摸小羊的软绵绵的背毛。走出了羊圈，被夜色赶进了教堂里。

不久，黑夜如期而至，它吞掉了云朵，一路追寻着太阳。

莉莉丝被一阵寒意叫醒。她撑起身子。柔软的被子滑下了床边。

月光从阁楼的小窗透进来，把窗上十字架的影子倒映在她被子上。

吱~

衣柜的门缓慢的打开，揭了一个漆黑的小缝。莉莉丝觉得里面的黑暗在向外面流淌，蔓延开。

“谁在那！”她柔弱的声音如此的空灵。

墙壁传来了敲打声。“咚咚咚！”

声音急促且粗暴。

她挑起眉毛，眼神里闪过一些令人怜悯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影子开始在墙壁上窜动。无数的黑影，像手臂一样摸向她。随后紧紧的将她拎起来，丢到床上。

莉莉丝被吓坏了，她带着哭腔的喊道。

“爸爸！爸爸！”

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压倒在床上，床腿发出断裂般的响声。

她睡衣被慢慢的滑下，而她几乎吸不上一口气。这恐怖的力量直到脱光了她的衣服才消失。

莉莉丝抱着双腿，抽泣起来。

“莉莉丝！”房间里被这低沉的声音覆盖。

“滚开！”她嘶喊着。

“莉莉丝！”

“耶和华将眷顾于我，主仍爱怜着您的侍女……”她断断续续的嘟哝着。

“闭嘴！”随着一声怒吼，整个房间都在颤抖。那力量再次狠狠的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拎到了半空。她的身体被扳成了十字。

她大张着嘴想呼吸一点空气，那黑影立刻松开了她的脖子，怒吼着往她嘴里吐出了黑色的粘液。周围蔓延着一股腐肉般的恶臭。

马尔修站起身。朝着教堂看去，庄严，肃穆。

他紧紧关上教堂的门，裹紧大衣，冷风吹起他长长的衣摆。马尔修眯起眼睛，朝街道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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