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横山,一五尺见方的狭长盒子就在断崖下面。
唐小七一眼就看到了它。
他还够不着,因为离那里还有一丈多宽的深溅拦在他的面前。
申琴不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那么高跌下去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忘不掉申琴的眼神,她真的是个傻瓜,为什么要作无谓的牺牲?
自己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不要因为他而让申琴自己深陷困境。
她对自己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自己背负的实在是太多,又何必把无辜者牵扯进来?
不舍,满足,都深深刻在她的眼眸里。
她知道自己没有遗憾。
唐小七爬起身来,看着来路,茫茫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断崖,一时间他还没有看到能通向对面的吊桥。
似乎已经没有路,或者是被浓雾遮挡。
沿着崖璧小心行走,探寻着路径,很快他发现了一架铁锁桥。
锈迹斑斑的大铁链,破烂不堪的木板,能踏脚的地方已经不多。
唐小七已经走了上去,冰冷的铁链,刺骨的寒风,让他有些经受不住。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不留神就可能跌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踩实。
没有木板之时,他都会将身后的木板挪过去,如此反复。
虽然木板总有用完的时候,但是唐小七离对面已经不足三尺了。
常年习得轻功的他当然难不住,纵身跳过,稳稳地立在那座崖璧前。
狭长的盒子里是一柄短剑。
长不足二尺,宽不过两寸。
剑鞘上镶嵌着七颗宝石,剑身上刻着“断肠”二字。
一曲相思断人肠。
或许这把剑也跟某个漂亮女人有关吧。
唐小七收起短剑,继续向前,道路变得狭窄很多,仅够一人通过。
他侧下身穿行,衣裳还是被划过长长的口子。
再往前却是一处极好的所在。
仿佛是来到了桃花源。
红的是花,绿的是松,一带如水,石桥下还有荷塘。
唐小七猜想这里就是当年渔人找到的桃花源。
他的念头很快被一块石碑打破。
“断肠居”,这里竟然叫做这么悲伤的名字。
石碑上布满青苔,但是字迹还是能辨析得出。
笔迹似乎是用利斧凿刻而成,每一笔的末端都似乎宣泄着莫名的惆怅。
唐小七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很快站直身子继续往前走。
穿过亭廊,越过山丘,脚步停了下来。
前边已经有许多户人家。
这里的屋舍像极了江南水乡的布局,唐小七还以为走出了山林,一下子落入苏北地区的乡村。
有屋子自然会有人家,唐小七越走越近,几个小孩子盯着他看,好像是在看怪物。
也许他们很久没看到生人吧,唐小七的出现让他们意外。
“年轻人,你打哪儿来?”
有人在问唐小七,眼睛却盯在那柄断肠短剑上。
看着对方的脸色,唐小七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触犯了不可饶恕的禁忌。
“花折枝,人断肠,远客逝,慈主惜。”
让唐小七疑惑不解的词句,出自小孩子口中,好像是首童谣。
唐小七横举短剑,说:“你说它?我在前边断崖下找到的。我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
看唐小七这么老实交代,他们没有多问下去,领着他去见村长。
除了没有桃树,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清平世界。
他并不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世,只是为了不再记起悲伤。
谁会愿意解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呢?
是要博取别个的同情还是欢迎别人的嘲讽?
这都不是唐小七想要的。
他暂时忘记自己的过去,以后还有现在。
所以很快他们领着唐小七,就出现在一个白花花胡子的老头面前。
奇怪的是,这个老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跟孩子差不了多少。
用“鹤发童颜”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唐小七恭谨地给面前的老人行礼,学着村名的模样。
常言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年轻人,你先把剑留下吧。这是我们先辈的祭品,是不允许人动的。”
唐小七这才明白过来,盒子前有蜡烛跟香火留下的痕迹。
停了老人的话,把断肠剑递了过去。
“老人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出得去?我要马上找到我的朋友。”
他说了一大串,老人含笑点着头,说:“这里就是断肠居,我们也不知道要如何出去,至于你的朋友我们或许能帮得上忙。”
热情好客的老人家非要留唐小七吃晚饭,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跟在老人身后,向着饭厅走去,这里的夜晚跟白天没有什么区别。
灯火辉煌,枝繁叶茂间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花猫在树丛中窜进窜出,玩的不亦乐乎。
赌坊里也是灯火通明,司马青衣坐在张晓风对面,他已经吃了满满两大碗饭。
张晓风继续问,“马兄弟的运气就这么好?半夜里鬼魂都避让几分?”
司马青衣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也许,我自己就是个孤魂野鬼吧,又何必怕他们?遇上了就拉在一起干几杯,最好是能跟他们打赌。”
“那么你想跟他们赌什么?”
已经有人好奇地问,好像就在司马青衣背后的人堆里。
“心情好的时候就赌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赌命。”
司马青衣的酒也喝得不少,似乎已经开始说胡话。
谁都只愿意赌钱,却从不愿意赌命。
每个人只有一条命,赌输了那么这个人岂不是玩完了?
张晓风本来还想跟他赌下去,但是对于一个醉酒的人,他的兴致已快消淡许多。
司马青衣一旦喝醉了,就倒头就睡,怎么也叫不醒。
这样搞得张晓风的头很大,只能派伙计将司马青衣扶着送去了后边的客房里。
每个人都以为司马青衣喝醉了,睡得跟死猪一样。
房间里还传出司马青衣的鼾声,没有人去打扰他,这是张晓风的命令。
张晓风此时跟自己的伙计在等宵夜上来,布满灰尘的桌子上,歪歪斜斜摆上几个破碗,夹着油渍的筷子让他不住皱眉头。
“你们也太懒了吧,赶紧去洗洗,这样我能吃得下去?”
他不是在发火,只是有些窝火,当然源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一提起赌,他的兴致就很高,恨不得赌个天昏地暗。
无论是跟谁赌都不要紧,只要有钱就成。
听司马青衣提起老婆婆的事,张晓风还是有些后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平日里也干过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多数都是劫富济贫。
吃完宵夜,张晓风从赌坊里转出来,一个人走在了大街上。
不知为何,这几天夜晚里总是会起雾。
就算是张晓风这样胆子大的,也觉得自己步子迈得有点慢。
很快他的步伐加快许多,心里却在念叨:“千万不要遇上,不要遇上才好。”
塔上那座很多人被拖进水里的拱桥时,迷雾里出现了一个人。
张晓风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确信自己没有喝醉,眼睛也没有毛病。
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老婆婆,跟司马青衣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的裤腿忽然变得沉重,半步也挪不动,手心里满是汗。
声嘶力竭地大喊,却没有人回应。
那个老婆婆已经站到了桥头,冲着他咧嘴笑,口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蓬头散发,白衣长袖,脚下虚浮,真的跟鬼魂有些类似。
张晓风吓得一身冷汗,透骨的寒风从脖子领口钻进去,他整个人打了个寒痉。
老婆婆伸出手来,在张晓风脸上轻抚着,好像准备随时咬上一口。
正当这时,司马青衣从桥的另外一头走了过来。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的把戏我早已经看穿了。”
张晓风扭头去看,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赌坊里跟自己赌钱的马易。
“马兄弟,你来得真是时候!”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心底暗暗庆幸,自己还是做过一些好事。
老婆婆不再停留,正要奔逃之际,却被司马青衣拦住,手里原本想射出的暗器也被司马青衣一把夺了过来。
毒蒺藜,唐门的毒蒺藜。
只有唐家內系子弟才配发的精品暗器。
这个老婆婆显然是假扮的,司马青衣的动作还是比较快,使出的是他们司马家族独有的点穴功夫。
在解开老婆婆面纱的那一刻,司马青衣和张晓风两个人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不是老婆婆,而是一张绝世的容颜。
太漂亮了!
他们见过所有漂亮女人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漂亮。
丹凤眼,柳叶眉,清澈如水的眸子,娇美如花的脸袋。
褪去外衫后,她身上的裙子只是用一根极细的带子系住。
再美的女人,手上多少会有瑕疵,但是她没有。
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又太瘦。
端的是九天玄女落凡尘,人间哪里会有如此绝色?
司马青衣并不是好色之徒,但是为了查明真相,只能先委屈她了。
张晓风没有丝毫轻视司马青衣的意思,但是对付女孩子的手段却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还没有娶亲,当然不会懂得怜香惜玉了!”
司马青衣跟在他们后面,朝那间赌坊走去,离那里已经不远了。
女人停下来,问:“你准备带我去哪里?若是让我哥哥知道了,有你们好看!”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小七的堂妹唐柔。
唐柔的暗器练得并不好,但是懂得如何下毒,所以之前很难察觉得出她的手段。
司马青衣第一次看到她时,唐柔还没有确定对方的目的,所以没有出手。
这也正是司马青衣幸免于难的真正原因。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唐柔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但绝没有胆怯的表情。
“姓名,身份,都告诉我!”
司马青衣还没开口,张晓风已经恶狠狠地问道。
唐柔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
在她眼里,没有几个人能够对她进行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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