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欣怡,你把你看到的事情再说一遍。”
唐寅毫不客气甚至带着责问的口气冲坐在唐璧身旁的雷欣怡说道。
此时,唐寅作为唐家主事,依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当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很清楚,之所以再问一次,就是要还给唐小七一个公道。
没有人忘记屈辱,对于唐家每一个人而言,都不能轻易抹杀掉的耻辱。
唐小七背负着它已经有十六年。
足足十六年。
是时候还自己清白了。
这么多年里,他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除了消失无踪的谢星辰,他了解到的大概信息已经能成为确凿的证据。
推翻之前的罪状,只是时间问题。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唐家下人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人被唐寅叫到了这里。
“唐花,你是侍女总管,厨房以及日用采购全是由你负责。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唐花的出现让原本镇定的唐弈然也脸色大变。
“她不会把事情捅出来吧?我跟娘的事她要是说出来,可就不好收拾了。想当初,真的不该留下她这个活口。”
似乎有些懊悔,但是只能按耐着,默不作声。
母亲雷欣怡还没有说什么,她并不是很急。
急得当然还是唐璧。
自己的老婆背着自己这么多年作威作福,他不是不知道。
倘若当年真的是她害得自己的儿子唐小七,那么他绝不会手软。
一念及此,就觉得对不起唐小七死去的母亲林淑娴。
林淑娴十八岁嫁入唐家,上孝父母,同敬族兄,下怜幼侄。
唐寅也很喜欢这个后辈媳妇,自然也对唐小七很是宠爱。
好景不长,林淑娴的突然离世,让唐寅又痛又惜。
“唐璧以后再也不会过得安宁了。”
唐寅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后悔。
雷家的姑娘嫁过来,非但没有给自己生下孙子,还处处针对唐小七。
唐寅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
雷欣怡故意打翻点着的油灯,唐小七的手被烫伤,幸得唐家深得前辈高人留下的烫伤膏,才没让唐小七受多少罪。
唐寅一一回忆着,他在等雷欣怡回话。
雷欣怡突然跌跌撞撞走出来,“噗通”跪倒在地,脸上假装懊悔的神情,带着泪花说道,“我是个糊涂人呀!千不该万不该啊…”
哭成个泪人,早已泣不成声了。
这都被唐小七看在眼里,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雷欣怡的作态,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唐小七就是不买账。
“哭吧,看你还能装多久?”
唐花正要回唐寅的话,却被唐璧阻拦,“这里由不得你告密,等下回去我自有计较。”
唐璧不让唐花说话,唐寅却坚持道:“没事儿,今天我让她破例。说,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一个字也别放过。”
“那天我看到雷夫人要了一碗莲子羹,也就没有在意。哪知道碗里被下了药,我也是无意间看到七少爷被迷昏。八小姐被雷夫人带进了七少爷的房里…”
唐花果然没有遗漏半个字,唐寅面沉如水,死死盯着雷欣怡。
“你还有没有话说?”
唐寅在问,他肚子里的火已经快冲到脑门了。
唐璧走下去,对着跪在地上的雷欣怡就是拳打脚踢,下手绝对不轻。
雷欣怡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哎哟,别打我,我快要被你打死了。”
唐璧好似也打累了,看也不看她一眼,缓缓向唐小七走过去。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从今天起,你依旧还是唐家的孩子,还是我唐璧的儿子。”
这就意味着唐小七有进入內系的资格。
但是唐小七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他静静地站着,没有问更没有说,他只是在听。
唐弈然不知何时,已经跟自己的母亲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林淑娴的死,依旧没能解开谜团。
“不是我,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谋害她这个正室啊。“
此时厅堂里许多人都在指责雷欣怡的心肠如何歹毒,这对母女平时装得挺可怜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心如蛇蝎的下作胚子。
唐花继续说下去,“林夫人倒下去之前我看到了一个黑影从房间里冲出来,当时光线很暗,我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但是他的个头并不大,能确定是个男人。”
“男人?”
对于自己老婆的死,唐璧虽然也有过怀疑,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唐花现在才说出的事实。
能自由出入自己别院的男人并不多,除了族中弟兄就是唐小七跟几个孩子。
唐璧惊叫道,完全不顾唐花有没有把话说完。
“唐璧,你给我安静点!能不能让她把话一口气说完?”
面对父亲的责骂,唐璧只能老实退到一旁,专心听下去。
“当时七少爷还没醒,所以杀死林夫人的另有其人。而雷夫人先是退出去,等七少爷醒了才大喊大叫,我当时也吓坏了,八小姐把匕首硬塞到七少爷手里的,可能是怕罪过到自己头上吧。至于那个凶手,好像对唐家极是熟悉,很快翻过重重院落不见了。”
“第二天,我也派人去四处查找,踪迹都被抹去,看来是怕被人发现。”
唐花终于说完了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她也在担心,如果那个凶手还潜伏在唐家,那么她的性命就随时不保。
“唐花,你说的男人很可能就在这里。不过,很快他就会自己跳出来。”
这是唐小七忽然说道,因为他已经有了些线索。
暂时不能让他逃跑了,固然有些打草惊蛇,但是面对唐家这么多高手,白日里想逃那绝对不是易事。
“飞虎飞豹,你们堵住门,别大意,这个人的功夫可能很高。”
申琴轻声吩咐着,护在唐小七身侧。
唐璧终于能说话了,“究竟是谁?不要让我找出来,那样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
现在虽然不是放狠话的时候,但是唐璧很清楚如果让这个人逃了,那唐家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就在所有人处于戒备状态下,唐寅劝说着:“别弄得紧张兮兮的,唐家什么阵仗没见过,像是如临大敌似的,传出去还不让别人笑话?”
“你们娘两儿先起来。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们活罪难逃,等抓住了凶手,一并处置。”
这意思就是要把她们关进地牢。
唐小七却反对道:“不行,若是凶手也去地牢,那么我们永远也别想抓住他。”
唐小七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凶手一旦挟持唐弈然或是雷欣怡,那么就给他自己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唐家人必然会投鼠忌器,不敢逼他太紧,到时候他有人质在手,逃出去的几率就大得多。
唐寅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眼下却不好趁机将他拿下。
面对诸多高手,没有人质,胜算就小得多。
唐小七忽然说:“放他出去吧,我这段时间不会离去,相信他对我也非常感兴趣。”
他竟然不惜以自己为诱饵,不光唐寅还有其他人都觉得这是个疯狂的主意。
厅堂中人声骚动,各种主意都在耳畔交谈着,一时间也热闹许多。
“这…你难道要亲自来捉他?不要别人的帮忙?”
申琴已经快被唐小七这个主意吓死,我在明敌在暗,这不得不说是一步险棋。
“谁说不是呢?我的母亲死于其手,我为她报仇天经地义,你们也要当心才是。”
唐小七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起自己身边的人。
“他潜伏唐家一定有些时日了,这里房间很多,加上山洞树林,藏身的地方实在不少。与其漫山遍野去找,倒不如让他来找我。”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小七,如今全都知道你是被误会的,我能跟你说说别的事吗?”
面对爷爷的邀请,唐小七一口答应,没有犹豫。
这个孤独的老人,现在仿佛年轻许多。
厅堂里的人陆续退下去,唐小七让申琴他们三个监视着雷欣怡跟唐弈然的一举一动。
“她们没有多少人保护,我的意思…”
申琴已经不让他说下去,他的意思她懂,所以没必要吩咐她如何做。
这天夜里正是个月圆之夜。
每年这个时候,唐寅都会穿着夜行衣出来乱逛。
或许他行侠仗义的少年心性还没有被岁月磨灭,谁又能想得到他这把年纪,轻功只是比唐小七落后一丈多远。
湖面如镜,月影映照在湖里。
本来一波未起,湖面上的月影在唐小七的迅捷身法下被揉碎,远处的凉风习习。
唐寅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注视着远处如沉睡般的高山。
这里很少有人会来,相传曾经有七仙女在这里洗澡,被凡人偷走了裙衫。
那是个美丽的神话故事。
唐小七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类似的故事。
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
“小七,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来吗?”
唐寅突然的问话,将唐小七的思绪拉回来,他只是说,“听说是因为这里是连接鬼门关的入口。”
“你那是小孩子的话。”“其实是因为这里是唐门的发源地,唐门的所有秘密都藏在这片湖底。”
唐寅讲出了一个让唐小七惊讶的事实。
不知名字的湖水下竟然会有关于唐门的秘密。
这多么像是魔幻故事!
“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要把一些事情告诉你。毕竟我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唐寅拉过唐小七的身子,让他也坐下来。
“爷爷身体还硬朗,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
唐小七坐下来,问道。
“凶手什么的,你可以慢慢查,他逃不了多远。但是你自己身上将要背负的实在是不堪承受。我准备把整个唐家交给你,加上青龙会的实力,也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考验你。如今,你是时候接受它了。”
说着递给唐小七一枚碧绿戒指。
“这是…”
唐小七在问,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爷爷把它摘下来过。
“它是唐家世代相传的血脉象征,从此你就是唐家第三十五代主事。我把你叫到这里来,还有一件事要说。”
唐寅没有很快说,而是向四下里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
唐小七附耳过去,只听唐寅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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