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青龙掠世
28街是缩小版的不夜城。
老李头交完班，已准备回家。
薄薄的浓雾里，忽转出两个幽灵般的身影。
老李头不知道那两个身影是人还是鬼，吓得浑身直哆嗦。
轻飘飘落在老李头面前，一个人在问。
“滨海周家怎么走？”
原来是问路的，听声音倒阴寒寒的，不像男人的声音。
另一个远看个头稍微要一点，瘦瘦的全身被一件红色宽袍裹住，看不清面貌。
老李头向前头指了指，说：“往前一站路就是，夜里要掌灯。”
他似乎好意提醒他们，却忘了自己连个手电筒也买不起。
他的穿着很寒酸，就像路边沿街乞讨的臭要饭的。
只缺一根拐杖和一个破碗而已。
匆忙从老李头身畔飘过，他们鬼魅般的作态让老李头脑壳发麻。
边嘀咕着，快步往自家走，半刻也不想耽误。
周雪菲这几天都在忙跟黄欣合作的项目，常常很晚回家，依旧是有虎组的人相送。
胡乘守在周青平房门前，没有椅子，他就两条腿立在那里扎起了马步。
今天夜色很阴沉，看不见月亮，更没有星光。
周家寓所一片祥和安宁。
直到有两个不明来历的访客，才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周青平讨厌被吵醒，他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一直很不好。
赞妈的声音从院落外头传来时，刘管家领着三五个人在问明对方的来意后，便火速叫醒了周青平。
他现在火很大，可是看到胡乘后，却没有发作。
“来的是什么人？”
周青平在问下人，脸色很不好看。
赞妈欠着身，低声说：“是两个人，操的是燕京的口音，模样怪怪的。”
“还在外头？”
胡乘抢话道，没有给周青平继续问下去的时间。
“嗯，他们还说要老爷亲自去迎。”
周青平正要发作，被胡乘拦住，“不要冲他们发火，正事要紧。”
一提这正事，周青平但是强忍住了，一切都听胡乘的计较。
“走，咱们瞧瞧去！看是龙还是虎？”
飞虎飞豹两人紧跟其后，脸上一点波澜也不起。
院门“吱呀”，打开来将两人引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你们难道忘了规距？”
一个人厉声喝道，没有一丝情面可言。
另一个却说：“周老六，你也不是才入会的，难不成还要我们一五一十告诉你后果？”
虽然说得声音不大，但是显然是时常发号施令的大人物。
周青平默不作声，看了旁边胡乘一眼，埋下了头。
胡乘向前走了两步，说：“停下，停下！你们先亮出身份来，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胡乘的身份只有会中长老一辈才知晓，又比周青平要高几级，所以他在此地具有绝对的话语权。
“我们的身份你无权过问，你只有奉命行事的份。”
先前那人继续耀武扬威地说着，根本不把胡乘放在眼里。
胡乘只有亮出自己的铭牌，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面可有蜷龙的铁牌来。
两人见了铁牌，气焰已经没有刚才的嚣张，低声下气地问：“您是…”
胡乘收好铭牌，侧过身，给周青平使了个眼色，又道：“你们有什么消息就传，我可没功夫跟你们瞎耗！”
“是这样的，会中长老听闻龙首遭难，正聚集会中精英，准备给朝阙门以重击。”
胡乘听着，很随意的应着，“知道了。”
就只有这三个字。
两人的处境十分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那里。
好不容易等胡乘转过身来，“你们先回去，等候消息。”
他的话并不多，但绝对有效。
只见那两人如释重负般灰溜溜地走了，像极了中箭的兔子。
胡乘坐下来，就坐在周家正堂那把椅子里。
周青平站在他旁边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目前会中的情形十分复杂，有些份子甚至可能已经有叛变的势头，龙头的指示还不明确，你们都得仔细些。”
没有很重的语气，但是这些话却像压在每个青龙会人心上的石头。
内忧外患之际，胡乘哪里敢有丝毫懈怠。
唐小七坐在茶铺外的搭棚里喝茶，申琴的茶杯已经见底，她还想再来一杯。
这一路她的问题实在不少，口渴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回答问题的唐小七说话则少得多，有时候会回两三个字，有时候又会回一个字。
他们的关系尽管非比寻常，可是她也不得不强压住怒火，假装微笑的样子。
墨梅跟他们是在葫芦湾那里分开的。
申琴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就像对方也很喜欢她一样。
茶铺喝茶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天色已近午饭点。
整个上午唐小七他们都在赶路，走的也是很偏僻的路段，只是为了减少沿路来的痕迹。
茶水喝得多饭就吃得会少些，所以唐小七已经停下杯子，对申琴关切地问道：“你饿不饿？要不找个地方吃点？”
一提到吃，申琴的肚子倒真有点饿了。
她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藕粉的小摊位，更远处也有卖其他小吃的摊点。
民以食为天。
这里的小吃多种多样，南来北往的什么都有。
只要是叫的出名字的，基本上都有。
也有卖酒水的，连外境的酒也有不少。
现在酒水唐小七是丁点儿也碰不得，但米酒除外。
两大碗汤圆下肚，他们又吃了一碟桂花糕，仿佛生龙活虎了一些。
唐小七放下汤匙，跟申琴说：“我们去一趟唐家怎么样？”
他只是那么一说，申琴脸色却忽变，“什么？你不要命了？”
见申琴反应如此激烈，唐小七坏坏地笑道：“没事，就我一个人去。你回总部去，自会有人与你接应。”
“什么？你一个人？那里是什么情形你难道忘了？他们当初是如何对你，如今你的身份又这么特殊，弄不好九死一生啊。”
严重的后果都不在唐小七的计算范围之内。
西蜀唐家，所有关于它的一切在青龙会密档里都一笔笔详细记载在薄。
“唐门，以毒药暗器闻名于世。有內系外系子弟之别，每隔三年挑选门中精英进行海选，前三甲能得到唐家老太爷唐傲的亲自指点。唐家主事三十年一更替，一般由內系子孙接任。也有例外，唐寅。一个外系子弟，以其出色的轻功与暗器手法称雄，在夺魁决赛之时，破格被唐家前辈任命为接班人。”
关于如此总总，大概有十多页之多。
记载着近一百年里唐门发生的大小事，无一巨细。
唐小七少年时代就曾偷偷潜入唐家藏书楼，在那里他虽然认字不多，但是对于唐门没有其他人更理解它的可怕之处。
申琴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唐小七不止一次寻找机会想盗取那本“天府秘录”，却总是无功而返。
“这一次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申琴不知道原因，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劝说，希望唐小七能慎重考虑。
没有作出周密的筹划，贸然而去，往好的想能全身而退，往坏的说更有可能困死在重重暗卡与机关之下。
唐小七也觉得现在去实在有些冒险，可是他别无选择。
青龙会里暗流涌动，外敌环伺，前几次的失利，让百孔千疮的青龙会随时面临解体的巨大危机。
如果真的到了那步田地又如何对得起恩师萧弹指的悉心栽培？
一念及此，唐小七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申琴不敢打搅他，只是默默守在他身旁，就像以前一样。
胡乘的手里握着一柄刀，长约两尺多的朴刀。
“都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老龙头英雄盖世，于武道的见解却异于常人。你们且看我耍一趟刀路。”
说着，单刀劈出，庭院里远处一棵树上的树叶竟被无形的刀气撕碎。
刀在胡乘手里如臂之使，刀法刚猛，呼呼有声。
边演练边讲解，“单刀直入，武器是死物，人却是活物。招式也是死的，要懂得变化。”
只见他脚下步法忽缓忽疾，手中的刀舞成一团光圈，已渐渐看不清刀的模样。
飞虎飞豹看得入神，又惊又喜。
这还是胡乘头一回跟他们讲兵刃。
以前跟他们说得最多的是擒拿，比如分筋错骨手之类的。
“功夫不练至上乘哪里会有空手接白刃的本事？武器乃手足之延伸，擒拿有道当进兵器。”
飞虎问，“有没有名目？”
胡乘说道：“我教给你们的是属自然门中的粗浅功夫，像老龙头那样的大宗师级，若能学得他二成本事就足以啸聚山林了。”
他们兄弟二人并没有见过萧弹指，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些传闻而已。
对于胡乘所说的“二成”，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不过，自己的这位胡师傅当年可是跟着老龙头左右，定亲眼见过萧弹指的出手。
两人眼前见到的是胡乘耍得光影须臾的刀法，脑子里憧憬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个老人在重重包围之中，使出的尽是难能见着的绝技，打的对方跪地求饶的情形。
胡乘一趟刀堪堪使毕，见他们兄弟双眼游离，魂不守舍的模样，却是满腹狐疑。
高声对二人道：“看明白没有？你们自己记得多少就学多少吧。将来有机会的话，让青龙传你们老龙头的绝技，岂不是挺美？”
他的话瞬间将恍惚的二人拉回现实中来，纷纷点头称是，自顾选了一柄刀在这空地上耍着刚才见着的刀式。
天色忽明忽暗，滨海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一般，说不准片刻间就得下起阵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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