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响彻云霄的大笑,在他有生之年里,绝对没有人比青龙更可怕。
若不是有他这样的绝计,说不准俞鸿跟他的百来个弟兄活不到明天。
那震天巨响之下,庸虎徐敬连视线都模糊了,方向感也丧失了,提前预备好的迷药竟这么管用。
他不由得更加佩服青龙。
打心眼里服。
这么多年来,老龙头的次次考验,俞鸿虽然只是听闻,但他深信那一定关乎生死。
没有经过生死挣扎,哪里会有这般精密筹划?
以前会中人都将老龙头奉为神明,现在青龙的手段更是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揣度。
本来就极神秘可怕的青龙会,有这么样的头领,何愁不能纵横天下?
他的手下正在清理现场,尸体都堆在村头的稻草堆旁,地上的鲜血也有人冲洗干净,残桓断壁间还有些迷药的味道。
俞鸿看着击缴的战利品,嘴巴笑得合不拢,心里也愉快极了。
虽然没有枪械,但是锋利的匕首跟不少伤药,倒是能每人分上一份。
俞鸿让人收拾停当后,便在夕阳的余晖下缓缓离去。
申琴不止一次问青龙要去哪里,可是他却像是在装睡般,理都不理,简直就是懒猪。
“喂,还有多远呀?我的喉咙很不舒服,手腕上的伤还很疼。”
青龙睁开一只眼,看了申琴一眼,说:“前面应该不远了。到了茶铺记得喊我,好喝口茶润下嗓子。”
说完倒头就睡,不光懒还有点瞎。
青龙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你认不认?”
“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呀?”
“简直就是畜生,败坏唐家门风的狗东西!”
唐小七跪在冰凉潮湿的地上,满腹委屈,他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石柱子上。
不幸的是他还不能死,唐家老太爷不准他死,为防唐小七咬舌自尽,一碗麻药强硬灌进他的嘴里。
雷欣怡那冰冷的笑,让唐小七明白了一切。
心下暗道:“莫不是她污蔑我?”
可是他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忽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哑巴。
好毒的计谋!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难道自己的母亲也是…
一念及此,满腔愤慨无处发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连问了自己三句为什么,可是他答不出来。
满堂宾客,唐家上下,包括内系外系所有的弟子都用饿虎般的眼睛看着他。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唐家的颜面何存?
唐家老太爷觉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唐小七,三纲五常你忘了吗?”
老太爷也虎躯一颤,似要跌倒,松纹杵杖敲击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更是敲在这个已年过古稀的孤独老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到了该下决定的时候。
他知道唐家孙儿辈里这个孩子最讨喜。
他知道唐小七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门之事。
可是铁证在前,不容唐小七丝毫狡辩。
唐弈然一口咬定是唐小七扒光自己的衣服要行苟且之事,此时她的眼睛里满是泪花,身上还有唐小七的爪痕。
老太爷就算想袒护,也是众意难平,不忍再看唐小七一眼。
“唐小七,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唐家人。也不许你使用唐家绝技,若有悖誓言,唐家上下毕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唐老太爷的意思。
也是大伙的意思。
唐老太爷又一次问道:“唐龙,你认不认?”
唐龙双手背负,浑身五花大绑,嘴角溢出鲜血,尽管身上伤口不下百处,眼神却毅然决然。
他不是不肯说,而是说不出来话。
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里像火烧一般,嘴里一阵麻,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大厅里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盯在唐龙身上,像刀子一般,忿骂声频起。
“畜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我那可怜的五妹,竟被你这逆子夺取性命。”
“唐家没有你这个不孝子孙!”
本来唐龙在唐老太爷孙儿辈里是最讨喜的一个,更有机会进入唐家內系,继承唐老太爷的一切。
可是,就在昨天夜里。
唐龙不光强暴自己的亲生妹妹,更是丧心病狂怕事情败露杀害了生养自己十六年的母亲。
唐弈然已哭成泪人,身上还留有唐龙的爪痕。
甚至那柄杀人的刀当时就在唐龙的手上。
铁证如山,不容他丝毫争辩。
雷欣怡,唐弈然的母亲将女儿抱在怀里,她知道老太爷一定会给她们娘两儿做主。
“若是不将这个畜生碎尸万段,咱们这孤儿寡妇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说着就要抱着女儿往石柱子上冲,却被老太爷拦住,“你这又是何苦呢?他败坏唐家名声,我会给大伙一个公平的结果。”
转身之际,又问了问唐龙,“你到底认不认?”
拐杖敲得邦邦响,声音也有些颤抖。
再看唐龙鼻涕眼泪糊得满脸,像是有了悔改知心。
唐老太爷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孙子呀!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唐龙又做的什么,连畜生都不如。
在所有人看来好像就是这样子,但谁又能替唐龙查出真相呢?
“逆子!”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唐龙脸上,他只觉父亲唐璧的心里定比自己的脸还疼。
唐家上上下下没有人替唐龙求情。
都知道老太爷的脾气,更何况唐龙还是一个外系子弟。
尽管得老太爷喜欢,但每个人都知道,在关乎唐家颜面的事情上,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唐老太爷默默看着他,唐龙有些看不清自己的爷爷。
“他难道也相信,非得对我进行严厉的处罚?”
一个念头从唐龙脑子里闪过,只是一个很小的念头。
他忽然觉得脑子一阵嗡嗡,身子便向前扑倒,额头磕出血来,意识渐渐模糊。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稻草剩菜剩饭的腐臭味,大小便的腥臊味,还有牢房铁门的生锈味,混在一起,从唐龙的鼻孔钻进去。
此时已经近半夜,他艰难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只隐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喂,有人在吗?”
声音仿佛来自地底,很轻很轻。
唐龙浑身动弹不得,嘴巴里一阵苦,舌头麻麻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个声音渐渐近了些,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没想到我在这里还能碰上个伴!”
说不出的哀伤,却满怀希望。
“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过活人了,你既然不能说话,那么一定是被人下了药。”
“还好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不过被毒死了。”
唐龙听到这里已然心底发毛,“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尽管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夜时分,唐龙觉得口干舌燥,牢门口没有丁点水,只有半个冷馒头。
母亲不止一次叮嘱他,不要怨恨,要忍让。
他也一一遵从,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他现在蹲在牢房里,而他二娘雷欣怡跟唐弈然却舒适地住进了唐璧的宅子里。
那本属于他跟母亲的家。
这个家里最不被看重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病魔缠身的母亲。
看见日益消瘦的母亲,他尽可能的去向唐璧哀求,能多给些生活费也好,只为了请大夫看病。
这五年里,身边值钱的都被当掉,只剩下些衣物跟粮食,过得连唐家的仆人都不如。
唐龙回想着,努力想找出一个温馨的画面。
却发现只有在唐老太爷的六十寿诞上。
那天张灯结彩,灯火如昼。
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他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躲在母亲身后,生怕见人的样子,总是惹来唐家别系的孩童嘲笑。
腼腆的他从来不跟女孩子玩,除了一个人之外。
唐柔。
他三叔的孩子,比他小整整三个月。
他喜欢这个小女孩跟在他屁股后面,那只是因为他欺负不过别人,只能欺负比他矮小的唐柔。
她哭哭啼啼的声音也时常引起别的孩子打抱不平。
所以唐龙成为了孩子们讨厌的首要目标。
合着伙来欺负唐龙。
好在他年龄虽小,个头却长得快,每次被揍的鼻青脸肿,过几天又四处奔跑了。
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唐老太爷特别喜欢不服输的唐龙。
藏了好多年几乎坏掉的糖果都留给他的孙儿辈,唐龙分得最多。
唐龙很少吃糖,他觉得吃多了牙齿掉光光。
所以每次都分给唐柔一点,其他的给别的孩子。
唐老太爷问起来时,他就撒谎说糖果弄丢了。
唐龙眼睛模糊起来,回忆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是快乐多点呢,还是困苦多点呢?
他已经分不清了。
知道那一刻,他傻了。
自己握着的刀子上沾满了血,母亲倒在血泊中,永远离开了自己。
他恨不得冲上去,可是有人已经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看着周围这些冷漠的面孔,他要一一记住,将来都不能放过。
十六岁的孩子,唐龙默默对自己说。
人语渐歇,唐龙无力地倒下,用双手强撑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双眼死死望向黑暗深处。
你凝视深渊时,深渊某处也有东西在凝视你。
唐龙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他只觉得真的仿佛有东西再看着他,就像是火光。
像鬼火一样的亮光,比星光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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