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听得到极细极轻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破风声,就像是在用无数根针扎入耳朵里,是那样近。
听觉恢复的他虽有一丝窃喜,但是他很想做点什么,却发现那个中年人背心似乎长了双看不见的眼睛。
所有的声响只在他短刀挥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是一柄长约两尺,刃薄如纸,护手上刻着“流云”二字的短刀。
“流云?”
唐龙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许多关于这把短刀的些许传闻。
漆黑的夜,漆黑的杀手,胡越之地一个姓陆的小村庄,所有的村名跟牛羊猪甚至狗都死在这把短刀之下。
它已经消失了很多年。
难道他就是那个残酷无情的凶手?
唐龙盯着那个中年人看。
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肚腹之间升腾而起。
他弯下腰,拼命想吐出些什么来。
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颗糖果?”
他的思绪一下牵扯到那个中年人硬塞入自己喉咙的糖果?
莫不是有什么害人的把戏?
为什么偏偏挑中我?
越发想着,心底如猫抓一般。
远远看着,那个中年人闪转腾挪间已经割破几个人的喉管,完全不把对方当人。
就像割韭菜一般随意。
唐龙觉得自己也快成了一棵韭菜。
暗器接连不断而来,无一不被他用短刀格开,手法精准,步法迅捷。
唐龙忽觉得背心一紧,他整个人已经被一只手掌牢牢抓在手里。
他被提起来老高,全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想骂人,他骂不出来,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流泪,但是他没有伤心的感觉。
只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辛辣的气味。
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莫不是某些弹丸破碎散发出来的?
心下狐疑,却瞥见远处树枝随清风左右摇曳。
树影下是很多小黑点,看得不太真切。
唐龙虽说只是唐家外系子弟,但是唐家的毒药暗器却知道得不少。
他不知道叫些什么名,他认得的字本就不多,只知道有很多种毒药都能使人禁不住流泪。
虽没有致命伤害,但是却能扰乱视线。
感官一失,战斗力必然大减,生擒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他们并不想致自己于死地。
唐龙手头没有解毒的药丸,加上进牢房前的搜身,身上除了破衣裤,什么都没有。
正担心间,果然见那中年人屈膝跪倒,喘息声已然加剧。
唐龙睁不开眼,只能听到些响动。
不久后,汽车的滴滴声传来。
唐龙就像个瞎子一般被人重重地扔进一口箱子里。
他眼前漆黑一片,心下安慰,幸好手脚没有被捆。
他却不知道,其实对方根本就不怕他逃跑。
别人在他身上一搭,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
用根绳子来绑他,岂非很是多余?
唐龙轻轻用手敲击着箱子的一边,是铁的,还有很多小气孔。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担心起那个中年人了。
“得问清楚才行,那颗糖果到底有毒没毒?”
唐龙听得到外面有两个人在谈话,声音虽不甚大,但说的并不快。
“大老板,怎么会让我们来捉这个小娃娃?”
“不要问,做就是了,又不会少你钱?”
“我总觉得那个扎手的很不简单。”
“你是说害了我们十几个弟兄的那个人?”
“不然,我又说谁?他的短刀可是流云。”
“昔年的一柄魔刀。”
“干嘛不结果了他?”
“这是大老板的意思,你我无权过问。”
两人说完便闭上了嘴,再没有言语。
唐龙听得更是大惑不解,这个大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捉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呢?
汽车缓慢行驶着,唐龙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
依稀听得见外面沙沙的雨声。
汽车听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私家别墅院门外,湿漉漉的路面还有汽车的轮胎印迹。
一个黑衣汉子拨通了手机,院门随即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人。
山羊胡子,慈祥的面容,身材中等,语气冷冷的。
“你们是怎么搞的,去了这么久?”
几个黑衣人陆续从车里走了出来,呈一字排开,皆是唯唯诺诺的模样。
一句话也不敢回,埋着头,雨再大也毫不在乎。
老人杵着一把黑伞,走到车后备箱看了一眼,问道:“就是在这里边是吧?快,快抬进去。”
两名手下已经顶着大雨过来抬箱子。
老人忽然又问,“谢星辰在哪里?”
一人回道:“另外一个箱子里。”
“你们先不用回宅子了,把他送到二当家那里去,等我电话。”
“是。”
几个人齐声说道。
老人头也不回地向院内走去,两个抬箱子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院门关上后,汽车飞驰而去,像赶命一般。
林老头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他坐在饭桌前,长约四五米的桌上摆着他喜欢吃的菜,可是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谁让你们把他装箱子里头的?”
他的声音尽管不大,但是丝毫不减他的威严。
他板着脸,筷子重重敲击在瓷碗上,隐约有了些许缺口。
林老头没有起身,他又接着说,“请他出来。”
“请”,所有人都以为是听错了,一向目中无人的林老头怎么会对一个后生晚辈用这个字?
箱子打开,唐龙只觉得灯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等他适应了,却发现一个陌生的老头正对他笑。
是欢迎到来的笑意,是满心欢喜的笑意,是翘首期盼的笑意,仿佛等了好久。
唐龙一脸茫然,问道:“我在哪?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他发现忽然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心里很是高兴。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当然不会发出人生三问了。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
因为,老人已经开始问他。
“你是小七吗?”
唐龙却是排行第七,唐家上上下下都不叫他的真名,只称呼他小七。
眼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自己又被抓回了唐家?
唐龙四下打量着,寻不出一丝跟唐家有联系的事物。
无论是房屋的陈设还是家丁仆从的穿着,都不是唐家的作风。
唐龙站直身子,答道:“我是唐龙,唐小七这个名字恐怕已经没有了。”
他的面上没有表情,或者是一种很特别的表情。
林老头依旧坐在那里,他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唐龙有些不知所措。
“但你还是唐家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身体里流的依然是唐寅的血,你唐氏子孙的身份却没有改变。”
林老头说的很平淡,唐龙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不要再跟我谈唐家,我与唐家再无瓜葛!”
唐龙很坚决地说着,眼睛已经泛红。
林老头此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唐龙跟前,说道:“你不用这么激动。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做的,可是毕竟他们养育你十多年,我想你必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不错,他们赐予我衣食也好,他们污蔑我也好,我总得报答。但是我母亲呢?”
“她又亏欠唐家什么?我要的只是公道!”
唐龙的语气拔高了一些,身子不住颤抖。
“你想干嘛?去跟唐家人拼命,还是找雷家呢?”
林老头似乎知道一切,唐龙听到这话更是满腔愤慨。
他能拼吗?
他只有一条命。
他知道逞匹夫之勇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低声道:“我不能去拼命,我的命很贵,比唐家所有人都贵。”
“这不就对了嘛!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你以后时日还很长,耗也能耗死别人呀。”
林老头拍着唐龙的肩膀,说着这些话,将他按在了板凳上。
“唐龙,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年轻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说着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唐龙好奇地问,这无疑勾起了他复仇的念头。
“那就是娶我孙女林墨为妻,做林家的上门女婿。”
唐龙惊讶的合不拢嘴,正待说话,只听林老头又说:“当然,只有三年期限。三年过后,林家无权干涉你的去留。”
唐龙心下想到:“我连毛都没长齐,结婚?真是荒唐!”
嘴上没有立刻答复,毕竟连未婚妻都没见着,是不是有点掉价?
“我得考虑考虑。”
唐龙这样说着,只是想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林老头很是高兴,“可以。不过要在明天这个时候回复我。我的耐心很有限。”
此时他知道,唐龙也有自己的考虑,三年,时间说长并不长,但是谁又能跟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样过三年呢?
唐龙暗想:“假夫妻而已。这老人还有别的目的不成?”
他站起来,转过头来,问:“若是我拒绝呢?会有什么后果?”
林老头只是嘻嘻笑道:“那么,我会把你送回唐家地牢去。”
“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舍弃。”
这就是林老头的原则。
唐龙不由得心底发寒,他发过誓再也不要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
“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唐龙没有一丝犹豫,很快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他的选择并不多,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去跟唐家对抗?
林老头盯着他看,问道:“什么条件呢?”
他喝了一口汤,将汤匙放下。
“我得有个保镖作陪。”
“保镖?不用,林家大院里就有很多身手都不错的人,何况你出手的机会本不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见他。”
“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就是跟我一起被捉的那个人。”
“你是说谢星辰?”
“嗯。”
“对不起,你恐怕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唐龙听得这话,不由得又问,“为什么?”
“除非你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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