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五）

躺在床上被人推着往手术室走，骨碌骨碌骨碌……艾子漠听见了耳边的嘈杂，从短暂的昏迷里醒过来，他刚才刚才……刚才……现在在哪？​

艾子漠觉得自己的确是醒着的，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人必须活着。” 上方飘着熟悉的声音，是墨泽懿啊。

……

墨泽懿搂着苏辞走到公园门口正要送人回家，就那么和那三四个黑色西装的人擦肩而过，黑道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那群人气场一看就不对，墨大老板心里边虽然犹豫了一下，但面儿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让在车里一直候着的廖煜辰去里边看看情况，自己开车送苏辞走了。

廖煜辰心里还琢磨，这又不是奔着墨泽懿来的，他们家老板出了名的不爱管别人破事儿，今儿怎么了。但是没容得他有头绪，就看到那三四个人从河边上走过来，他本能反应找了棵树躲着，和那几个人错过了身去往河边一望，就看见了一个躺着的人。廖煜辰小跑着过去，看见艾子漠的脸愣了。

艾子漠半个身子在水里，血顺着水文往他周围慢慢散着，傍晚的夕阳撒下来，到真是应了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也得亏这个时候人少，要不然得引起多大恐慌。

廖煜辰把艾子漠捞出来也不敢大动，怕加重伤情，先打了120然后给墨泽懿去了个电话，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墨泽懿送楚辞到家掉头往医院走，一路上眉头微皱，他不是关心艾子漠的受伤程度，他关心的是原因，艾子漠算是消失了七年，社会上早就把他忘了，监狱里也没有仇人，有什么东西理不清楚又呼之欲出，在心里梗着。

墨泽懿和救护车差不多同时到医院，他看着艾子漠被抬出来推进手术室，只撂下一句:“人必须活着。”就转身出了医院站在门口抽烟。廖煜辰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个把小时过去，星星月亮都挂上了天，廖煜辰出来了:“老板，人脱离危险期但是还在昏迷，转到病房观察了。”

“嗯。”

“老板你是猜着艾子漠出事儿才让我进去看的吗？”廖煜辰八卦话多，没毛病。

“你先在这守着，人醒了给我打电话。”墨泽懿算是拒绝回答廖煜辰的问题，开车走了。

望着墨泽懿的兰博基尼Veneno划出一道银线然后没了踪影，廖煜辰眼神暗了暗，拿出来盒烟，颔首叼了一支，点上，把玩着打火机吞咽吐雾。

看来……艾子漠是个重要角色。

廖煜辰眉毛一挑，把烟蒂撵到垃圾桶上，在没来得及散开的烟雾里转身进了医院。

两天三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廖煜辰瞌睡打的正香的时候，艾子漠醒了。

他微微偏头，看着廖煜辰不大体面的睡颜，没出声。廖煜辰一个点头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激灵一下惊醒了，对上了艾子漠的眼神，他讪讪的笑了笑擦了擦嘴。

“嗯咳……醒了哈，”廖煜辰尴尬，但还算不傻，问了句:“喝水不？”

艾子漠眨了下眼睛算是点头，廖煜辰赶紧拿杯倒水，放根吸管递到人嘴边，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艾子漠喝了两口水，开口嗓音还是微微沙哑：“动不了。”

“昂……你肋骨断了三根，少量胃出血，左脚脚踝扭伤，脑震……”

“打住，”艾子漠出声打断:“你不说，只是动不了，你一说，我浑身疼。”他睫毛扇了扇又闭上了眼睛。

“那……那我去叫医生来昂。”顺便给墨大老板回个电话。

艾子漠听见关门声，对着空气，笑了一下。

墨泽懿悄无声息的站在床边，艾子漠又睡醒一觉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低气压。“帮我把床调高点儿啊。”他轻轻开口。

墨泽懿站着没动，艾子漠睫毛一颤睁开眼睛，对比刚出狱和在公园，他看墨泽懿的眼神又不一样，有了一点神采，清明了一点，但是又不单纯。他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慢慢抬手拿杯子喝了口水。

“我们猜个谜语啊。”艾子漠稍微动了动调整了个姿势，他知道墨泽懿不会搭话，但是想到墨大老板马上就会绷不住了，就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有一种动物，会飞，雪白雪白的，额顶一抹红色，尖嘴，成群结队，总是在画里出现，还总是一只脚勾着，一只脚站着……”

墨泽懿瞳孔骤缩，猛的附身撑在床上，一只手掐着艾子漠下巴:“你什么意思？”

艾子漠有些艰难的张嘴，却是调笑:“你猜到了。”

墨泽懿直勾勾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放手。”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墨泽懿放手，艾子漠下巴红了一片，迎合着脸上的淤伤。墨泽懿拽了把椅子坐下，按了床边的按钮把床升高了一点。

艾子漠缓了缓继续道:“想知道什么意思啊？”墨泽懿翘起二郎腿看他，默认。

“那你亲我一口。”

墨泽懿脸上又变了变。

这回没等他发作，艾子漠及时开了口:“打我的人，袖口内边上，绣了几只鹤。”顿了顿看墨泽懿反应，“噗，你现在，给我感觉，不大通畅。”又顿了顿，“我说过，他没死。”

墨泽懿起身要走。

“诶，那我……算不算白蹲了七年。”艾子漠眼神恢复暗淡。

墨泽懿脚步停了一下，仅此而已，什么话没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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