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本5鹿山（4）

3193.7.1 ☀

3193年7月1日，我在一座名叫鹿山的海港城市里寻找自己身份证上的住址。在这个灰暗冷寂而且古旧的殖民风格城市里我一步一步让自己的来头给腐朽掉。我在这里没找到自己，却找到一堆用途不明的高墙。在墙上我找到一些年代久远并且被刻意隐藏着的文字。

现在我坐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手边有一个碎瓷纹的蓝色细口花瓶，面前是一扇不能打开的圆形玻璃窗。屋子里很闷而且采光很差。圆窗上方有个换气扇，但我昨天让它运作了一整天还是没减轻房间里的霉味。现在它还在我头顶嗡嗡嗡地转动着布满划痕的灰白色扇叶。我则伏在一张红色漆皮剥落殆尽的圆桌上，正要理清来到鹿山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我的身份证上写着一个并不存在于鹿山的街道，而我在这里询问时，那条街道由“东边”变成“拆了”再到“从来没听说过”。我自己拿着指明方向的指南针匕首前往东边寻找时我，，找到了第一堵高墙，随后匕首被人撞掉并且捡走。在拐角处碰到一个老人，买下一个能把灰暗天空变蓝的镜子兼指南针（此时天难得的放晴了，我把那面镜子对着窗外照，镜中对面那栋带有方尖顶的小楼上是一片灰暗凝重的云层）。如括号内所述，这个指南针非常之诡异。但好在它所指示的方向并不是相反的。借助指南针我找到第二堵高墙，发现红字“万岁”，随后找到的第二堵墙上有“工人”，此后在一栋建筑的外墙上看见“革命”。就像是在这个迷宫样的城市里玩填字游戏，如果这三个字能凑到一块，可以组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革命工人万岁”和“工人革命万岁”。如果是前一种，那这些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将近120年前，而那些高墙的古老也超乎我的想象。如果是后一种的话我则无法理解，120年前的共和革命中工人是三大主力之一，但可没有人敢把共和革命改名叫“工人革命”。

如果这些字本身不具有什么意义，那它们会不会是某种象征？如果一切难以理解的事物都是象征的话，那我碰上的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可以说是寓意恶毒：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在一步步的寻找中逐渐迷失在一个布满高墙的灰暗城市里，没有找到自己却只找到了扑朔迷离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看似线索的事物。此前他还丢失了身上一把用于指明方向的锐器，取而代之的是让天空的颜色颠倒的镜子。之所以说这寓意恶毒，是因为它可以象征哲学家或者某些文艺青年的心路历程（我称之为准哲人），这种人总是喜欢去把生活中各种无序结果唯心地施之以各种寓意（我自己现在也在这么假设），包括他们自身的存在，总要去探讨出一个意义或尽头或是来源。然而他们自己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往往只是因为他们父母的防护措施不得当，这是很难解读出什么高大上的意义的。因此可以说，对于这个世界，他们和我一样来路不明。然而所有人都是要生活的，为了谋生准哲人只得长期停止思考，让自己迷失在灰暗的城市之中。而这类人生活不顺几乎是个公理，在自己所迷失的地方他们会碰上一堵又一堵的高墙。常人遇到爬不过去的墙基本都懂的绕道而行，而准哲人却要思考这堵墙为什么要树立在这里。但这个问题他不去问市建设局而要自己在墙面上凿起来。结果就凿到了来路不明的红漆字，也就是所谓的人生之线索。但是如果生活本就是无序混乱产物的结合体，线索是不具有任何价值的。但是准哲人偏要死磕，死磕到后面的结果往往是在某一天突然冲向高墙然后磕死在上面，血和脑浆在墙上凝固成新的红字，等待下一个人把它从墙面的灰尘中凿出赖。

这种“小说式假设”几乎能解释一切包括我的匕首和指南针，他们在最初接触世界时4往往身藏利刃，用锋锐的眼神去审视所见的一切。后来匕首被夺走，剩下的用来指示方向成了扭曲颜色的镜子。但我无法得知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一部鬼扯的小说，如果是，那写它的人一定是个生活失败的卢瑟，有机会见到他我肯定要揍他一顿。我最讨厌的就是哲学家和文艺青年，而他居然让我作为这两类人的象征。

我现在坐在宾馆的桌子前，凹凸不平的桌面硌着我的手肘，窗外的阳光让我写字的双手感到久违的温热，身下的塑料凳子总是一幅晃晃悠悠快散架的样子，手边的蓝色花瓶、地板、桌面乃至床单都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这一切都真实的不容怀疑，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我自己。

我翻身躺回床上，再一次看到天花板上那块酒瓶状的暗红色污渍。如果这个假说成立，那么这东西在小说里象征着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黑皮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