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

假期本就不长，转眼间，已是开学。

“到……到了吗？”一路上，颜玄话很少，但只要他一开口说的便一定是“到了吗”。

“应该快了吧！”中年男子骑着最近低价买到的电动三轮车。眼看着这车就要散架，却没想到在这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能撑这么久。

“按照这上面写的，还有个三四公里远。”妇人看着李老师给他们写的小纸条。

“那上面的路太长了，我走的是另一条！快一点。”中年人说。

“哦。我说怎么和地图上的路不太一样。”妇人又拿出地图看了看。

“那……到底还有多久啊……”颜玄再一次问到。

“快了快了！别急啊！”中年人笑着说。

“哦……”颜玄没有再问。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破旧的三轮一路颠簸，发出的声音尖锐得令人发指。但是车上却载着轻松。

“到了。”三轮车最后尖锐地叫道。

“到了，下车吧！”中年人重复到。

颜玄扶着栏杆，脚够着地，小心地从车上下来。

“小心点。”妇人提醒道。

“没事的。”中年人先一步抢了颜玄的话。

“走吧！”中年人拉着颜玄的手往大门走。

学校里，办公室内。

“颜玄是吧！”一个秃头顶着啤酒肚，拿着张纸，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颜玄。

“对，是叫颜玄。”中年人讪笑着说。

“哦，行，眼睛怎么样啊！”那人问到。

“完全看不见。”中年人回答。

“是后天失明？”那人好像不太相信。

“对，是的，大概两年前看不见。”中年人如实回答。

“什么原因？”那人继续问。

“好像是什么眼病导致的，记不清了。”中年人想不起来。

“好吧！”秃头靠在椅背上向着中年男子挥挥手，“你们先走吧！我让他老师来接他。”

“谢谢，麻烦您了。”中年人笑着走出门外。

“颜玄？”那人叫道。

“嗯？”颜玄答应道。

“走吧！”秃子站起来领着颜玄往外走。

“杨老师，这个孩子转到你们班上去。”秃头对迎面走来的女老师说到。

“他？”杨老师指指颜玄，“叫什么名字？”

“他叫颜玄。”秃头回答，“你先带去班上，让他认识认识自己的同学。”

“好的。”女老师牵着颜玄的手往教室里走。

女教师的手不大，布满老茧，却将颜玄的小手牢牢地握在手心而且让他舒心。而老师对于颜玄来说是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颜玄，你以前在哪儿读书啊？”杨老师温柔地问道。

“以前？在村上的一个小学。”颜玄回答。

“哪个村啊？”杨老师接着问。

“不知道。”颜玄摇摇头，从来没听中年人对他讲过。

“这样啊！”杨老师没有再问。

颜玄也没有再说话，剩下的这段路，走得静悄悄的。

“你的同学们还没到，先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一下吧！”女教师带着颜玄坐在一个位置上。

“谢谢老师。”颜玄小声地向老师道谢。

“不用谢。”杨老师微笑着看着颜玄。

颜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是谁呀！”声音清脆地响起。

“我……”颜玄一愣。

“是新同学吧！”声音没等颜玄回答接着说到。

“嗯……”颜玄点点头。

“你也看不见吗？”继续问到。

“也？你也……”颜玄意识到对方也看不见。

“对呀！”对方似乎有些开心。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颜玄好奇。

“嘿嘿，我闻到的！厉害吧！”她在笑，“你叫什么名字啊！新同学？”

“我……叫颜玄。”颜玄回答。

“颜玄你好，我叫秦晴。”声音里含着笑意。

同学来的很快，有些人像秦晴一样发现了这个新同学，也有人毫不知觉。

“同学们好！”杨老师三言两语地将颜玄介绍给其他同学，很快就开始上课。

有些不适应……颜玄心想，从前在村里他们都会起哄，嘲讽自己，现在的同学这样淡定地欢迎自己的到来让人不免有些无措。

下课铃响得很早。有些人十分好奇地围在这个和他们一样的新同学身边。因为都是失明的孩子，都是扶着桌子，凭借着对这个教室惊人的熟悉来到颜玄旁边。

“颜玄，你也看不见吗？”有人问到。

“当然啊！不然他怎么回来这里上学啊！”没等颜玄说话就有人抢着回答。

“那颜玄你是一生下来就看不见吗？”又有人问。

“不是……大概是八岁的时候……”颜玄回答道。

“那你以前看过绘本吗？”那人接着问。

“绘本？”颜玄疑惑。

“就是那种……嗯……上面有很多图画，就是有花有草……还有字！就跟我们的语文书一样的……就是字不太一样……”那人怕颜玄不懂，解释道。

“我看过。”颜玄回想到。

“好看吗？我从来没见过！好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个孩子激动地问，憧憬地想象着。

“好看。”颜玄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没看过吗？”

“没有……”那人忽然沮丧地说。

“啊……没事，我看过，我可以告诉你！”颜玄安慰道。

“算了，没事的，你讲不讲都没什么关系，就算你告诉我了，空想只会让我更想看看。”那人耸耸肩，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对不起……”颜玄小声道歉。

“没事，你不用道歉，这个话题是我发起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好奇。”那人说。

“对不起……”颜玄更小声地道歉。

“陈铭。”那人忽然说。

“晨明？怎么了？看得见？”颜玄没有意识到什么意思。

“我叫陈铭。不告诉你名字以后你怎么叫我？”那人觉得好笑。

“啊，我知道了。”颜玄登时觉得有些尴尬。

“颜玄，你看过绘本？那你看过其他的书吗？比如……四大名著？看过吗？”秦晴忽然问到。

“看过啊！怎么？”颜玄说到。

“我也看过。”不免有些得意。

“真的？”颜玄有些意外。

“嗯，我以前小的时候天天看书，看过绘本，小说，散文……什么都看过！”秦晴生怕颜玄不信。

“真的吗？那你……”颜玄惊喜地与秦晴聊起话来。明明只是很小的事，但意外的开心呢！

天气很好，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上只剩一抹阳光。

“爸，学校的同学都特别好！而且他们都跟我一样！”颜玄走路一蹦一跳的，明明以前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摔倒。

“知道！看出来了！你很开心！”中年人慈爱地看着颜玄。

“嘿嘿嘿！”颜玄挠挠头。

“走吧！我在这附近租了间屋子，以后咱们就住那！”中年人笑着说。

“真的吗？”颜玄兴奋。

从没有这么高兴，从没有这样笑过，就好像那天上的月牙弯弯般的甜美。

残疾之玄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