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姨，你这厨艺堪比五星酒店！”吴明大口地扒着饭，毫不吝啬地夸奖妇人。

“你喜欢就好。”妇人背对着他们仍在厨房里忙活。心想着：不知道小周会不会喜欢，但是他下次要是回来就给他做满汉全席……

颜玄吃得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地扒着碗里的饭。显得笨拙。

中年人看见他碗里只有些蔬菜，而桌上的却是些只有过年才吃得到的大鱼大肉，不觉有些抱歉。

这些菜都是中年人为自己的儿子准备的。

中年人没有说话，将鱼肉里的刺剔干净放进颜玄碗里。既然自己的儿子在别人家过得那么好，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这个领养来的孩子。不然因果报应。说不定他们开始欺负自己的儿子，就像老李说的那样。毕竟，人心难测啊……

颜玄看不见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只是笨拙地吃着饭。忽然，他咬到鱼肉，他觉得惊奇。味道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他努力地回想着，如果不是突然咬到一根鱼刺，他可能不会想起这是什么。他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可能是妇人给他盛饭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吧！可是又不太可能，因为像他母亲那么精明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们应该也看见鱼肉了，可是为什么不说？是在试探我吗？那我不说，他们会不会骂我呢？不会吧！吴明哥还在这啊。应该不会吧！那我要不要吃呢？

中年人看见颜玄慌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又觉得可悲。他想自己真不是个人，竟因为他身有残疾且像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对待一个苦命的孩子。我可怜的娃啊！我苦命的娃哟！千万千万要保佑我的儿子啊！千万千万不要记仇……

妇人当然看见了中年人的小动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没有管，毕竟这些菜，花的都是他的钱，当家作主的，也是他。而她在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那想怎么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欠债累累可是这跟自己也没关系吧！反正自己的父亲早就看不惯中年男子了，自己也早想离婚了，他这样挥霍不也合自己的意吗？

吴明迟钝，以为是中年夫妇对颜玄好，所以鱼肉没有事先放在碗里，而是等上桌了，把刺剔干净，再给他。他一直以为中年夫妇对颜玄很好，只是因为没钱，所以颜玄才看上去病恹恹的，整天无精打采。

四人拿着饭碗，各自想着心事。颜玄吃得胆战心惊，脸上的惶恐与不安一目了然；中年人看着颜玄苦笑，在心中对自己谴责；妇人冷漠地看着中年人，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吴明看着三人，自以为是，看着家庭和睦，竟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饭后，颜玄想起李老师对他说的话，想去问中年男子，转学的事——上次没有说成，还是不敢。可是又担心因为中午饭吃到肉的事而被骂。要不……让吴哥帮忙吧！

颜玄正要开口，却听见吴明和中年人聊得很开心。没有开口，只是听着，想着……

“叔，你们上城干嘛去了？”明明知道的……

“找人。”

“找谁？”

“我儿子。”

“你儿子？”

“对，几年前我的大儿子走丢了。”

“那……找到了吗？”不是废话嘛……

“找到了。”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没回来……

“那为什么不带回来？”

“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

“初中了，去学校补习。”

“哦，这样啊！你这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啊！需要我帮忙吗？”

“嗯……是关于颜玄的。”我的？会是……

“颜玄？他怎么了？”

“他们老师希望他还是去盲人学校，接受正规教育。”谢谢……

“哦，这样啊，好的啊！”答……答应了！

“盲人学校？多少钱啊！”妇人突然问道。

“啊？”吴明一愣。

“学费多少！”妇人重复到。

“我……我不知道。”吴明小声回答。

妇人没有讲话。

“不过，应该不多！”吴明紧接着说。

“知道啦！没关系的。再贵的学校，砸锅卖铁也要让他去上！”中年人说。

“真……真的？！”颜玄颤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喜悦。

“真的。”中年人说。

颜玄感到激动，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中年男子答应的这么爽快。

“谢谢！”良久，颜玄说。

“谢什么？我是你爸啊！”中年人笑着说。

“爸！”颜玄开心地叫道。

“好啦好啦！等放完假，我就去问问老师，看看老师怎么说，再做决定。”中年人笑着摸摸颜玄的头。

“你也不了解情况，万一我们负担不起怎么办？你还真要砸锅卖铁？那我们吃什么？咱家多穷你不知道啊！再说了，就我们那口锅能卖几分钱啊！”妇人抱怨着。

“要是真没钱就去借！我就不相信没人借我！反正这学我是一定要让他上！”中年人信誓旦旦地说。

“哼！你觉得还有谁会借给你？上次帮颜玄看病借了多少？我们现在欠钱多少？你不知道吗？还没还清哩！”妇人说着就看了颜玄一眼。

“唉……吴明你先带颜玄出去，我和你阿姨谈一下。”中年男子想起债务，叹气道。

“好的。”吴明拉着颜玄往外走。

“哥，怎么办啊！”颜玄小声问。

“我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吴明有些气馁。

“好吧！”颜玄抽泣着蹲在门外。

不久，中年男子叫他们进去。

“回来吧！”看上去精疲力尽。

“怎么样？”吴明问，“同意了吗？”比颜玄还要紧张。

“当然，钱已经搞定了，老师也联系过了。颜玄下个学期就可以去读书。”中年人笑着说。可是这笑，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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