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我才得知一切都并非巧合。
羊群毫不犹豫地窜入了我家的院子里,望着羊群争先恐后的样子,有些恍惚,总觉得是事先安排好的。可我当时无暇顾及,只因心心念念的人就快要来到我身边。
羊群跑来后的这期间,并没有狼出现,或许只是小孩子们的恶作剧吧,总之,虚惊一场……
少年此时正杵在我的身前,高大的身影把我这得严严实实的。我瞪圆眼睛看着少年,表面单纯凝望,其实,心里却依旧乱跳不止。
他好像被我直视地有点不自在,变得害羞起来,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手掌抬了又抬,或许很想挠挠自己的头,但最后抬起的手掌还是克制地放下去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耳尖还存有未消散的片片晕红,他低着头,不语,尴尬了几秒,他小心翼翼地抬了眼。
这一次,又与正在端详他的眼眸的我相撞,少年慌得像个莽撞的小鹿,收回他的黑眸,头垂得更低了…
世界又一次只剩下我和他,暧昧不止。
良久,他清亮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我的耳中,似是要怀孕。
“抱,抱歉,打扰到你了。”
我拜拜手,想都没想就小嘴张张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停顿一会,少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似乎是鼓起他最大的努力,小声而温柔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随即赶紧低头,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很可爱,很害羞,甚至有些莫名的自卑…
或许,他认为我与他是云泥般的存在,遥望而不可及,可他却是使我第一眼见到就算坠入海底,都不可能撒手的人啊!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漾起小小的梨窝,轻轻歪头道:“我叫阿翡!” 害羞地想了想,转了转眼珠,又踮了踮脚尖,凑近他,又问:“你呢?你叫什么?”
这一举动与以往安静又平和的我相差甚远,可我就是想让他记住我。
少年霎时如胭脂正红的朝阳,烫的不成样儿。
“我,我叫阿野,野草的野,谢谢你了,我,我得走了,再见……”
这句话我记得很清,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因为这是少年在我面前说话说的最快的一次。
语落,他僵硬地转过身子,小跑向门,走时还差点忘记了鞭子,差点撞到了门框,差点忘带走了他的羊群…
他慌里慌张的样子,逗笑了我,梨涡若隐若现,心里不止地漾起阵阵波澜。
又是黑夜,毋庸置疑,梦里皆是他。
太阳再次升起,温情的光再次撒落于我的眼睛。我起晚了,这次,没有看见少年,心底瞬间像被掏空的般,沉溺于深海,失重感涌来。
向窗口眺望,有一个可爱的小篮子放在那。我的眼睛突然闪似光,有些侥幸,难道是他送的吗?又反问自己,不是他还有谁呢?托起裙子,撒开脚丫直接向篮子奔去。
果然,是他送的,篮子里堆满白亮亮的鸡蛋,中央是一封信,上面有着黑墨洇开的清秀文字:
如果得到了别人帮忙,就要送66天的鸡蛋,这是我们地方的习俗,希望你收下!
——阿野
我手里捧着鸡蛋和信封,不禁失笑,梨涡深深印在我的脸上。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西藏是根本没有这个习俗规矩的,我才知道在我这是一见钟情,在阿野,是蓄谋已久。我似是只绵阳一步一步地掉进阿野亲自为我挖的陷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阿野精心准备好的,就等着我上钩吧,的确,我上钩了。
我满心欢喜地看着鸡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们,光光滑滑的。我并没有打算吃掉它们,只是想当我想少年的时候,就会看看它们。后来,时间长了,它便成为我寄给他的情愫匣子。
此后,无论狂风暴雨,我的窗前总会有一篮鸡蛋,总会有少年挺拔的身影,总会有只属于少年一个人特有的眼眸…
让我有些遗憾的是,我们的交集只限制于这狭小的窗户,因为谁也不敢也不能打破这不知深浅的纱布。
它好似鹊桥,把对方的一切与世隔绝。幸好,它又慷慨地留下“眉目传情”,给予我们碎碎的希望。
可是,我与他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在第55个篮子后,窗口再也没有我等少年的身影,因为我要走了,或许永远也不回来了……
我想告诉他,告诉他我有多么不舍,多么无助,多么…多么喜欢他,可是到头来可笑到我竟然连他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我僵硬地坐在火车上,空洞地透过窗户挑望,眼眶早已湿透,冰凉凉的泪毫无征兆地陨落,打湿了我的白裙。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因为我喜欢他吗?不!不是!如果我真的喜欢他,我不会不去了解他的,我不会沦落到舍不得他都没有办法去告诉他的地步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痛了我的心……
火车扬起警鸣声,向前开去。
车站旁,有一位高挺的少年直直地站着,望着逝去的火车,一动不动,任风荡起他的黑发,刺入微红的眼睛,痛涩不止,手里仍紧攥着一篮未送出的鸡蛋……
春冬交替,三年过去,朦朦胧胧地记得西藏的景色,可少年的眼眸却依旧记忆犹新。
这期间,我曾多次梦见少年,每次的惊醒,眼角都残有晶亮的泪痕。也许,他便是我一生中的心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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