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乖巧,听话,几乎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固定的标签。
父母好像很高兴,因为在我这里,它们就是我的代名词,是他们觉得自豪的词汇,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有多讨厌它们,而我也从未反抗过。
嘈杂的大街上,右手上的大袋菜让我整个人严重失衡,歪歪扭扭,总算是到小区门口了。
门口站了很多人,许是快过年了,大家都空着,偶尔这么就着太阳在门口唠唠嗑也是不错的趣事。
费力的提着袋子,我知道经过他们的时候,我还得打招呼。
“叔叔阿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越过他们的时候,我笑着叫了一声,便赶紧往里走去。手里的重量,急促的脚步,并没有耽误我听见身后的声音。
“这女娃娃可乖了,特别懂事,经常买菜做饭呀,啥都会,我都说这爸妈教的真好!”
“是啊!要是我家娃能这么乖,我说不定都能年经几岁。”
这些夸奖好似带着羡慕语气的话语,我从没少听,我从来都无法表达出对于它们的厌恶,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说不出厌恶的原因吧,我开始洗脑自己,将这些作为我的优点。
“妈,买回来了。”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笑得正欢,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饭菜,妈妈坐在餐桌上偶尔看看手机,手里还在择菜,并没有回应我。
我把菜一样一样的在冰箱里放好,收好袋子,留着做垃圾袋用,便坐到了桌前。
“菜都放好了。”伸手开始择菜。除了妹妹偶尔的笑声,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家里特别安静。
安静是我最喜欢的家的样子,我反而害怕家里吵闹的样子,因为吵闹的样子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和谐。
爸妈都是普通的务工人员,家里的生活在这小小的农村算得上是过得不错了,爸妈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家里总有间歇性的经济拮据。
他们开始经常加班,劳累好像成了吵架的背锅侠,而我开始默默地学着懂事,但却很笨拙。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我把家里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把妹妹也照顾的好好的,他们回家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这一切会变得好一点。
后来才发现,我还是没长大,他们的一句小孩子懂什么就可以将我的伪装成功击溃,而且溃败的一塌涂地。
“你现在择菜都比我快了。真乖。”菜择完了,妈妈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我喜欢把它当成一种欣慰。
我是开心的,但嘴里没有话说。
正巧爸爸从外头回来了,看着我叫我给到杯茶喝。茶递到爸爸手里,像往常一样就准备走开,但今天的爸爸好像有话要说。
我盯着他,心里竟然开始期待。
“刚刚我回来路过门口,门口的叔叔阿姨夸你了。”将喝完茶的杯子递到我手边,一时之间我觉得心里很委屈,不想有反应,更不想开口,盯着爸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过杯子。
水流冲刷着杯子,心里也在下雨。
晚上,时间还早,大家都坐在客厅里。爸爸突然盯着看了一天电视的妹妹想要开口,我清楚地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一旁的妈妈察觉到了神情,望向我,和她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个恶人,需要我来做。我拿起遥控器,熟练地将电视关上。
“你干嘛!”妹妹激动地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她很生气,瞪着我。转头就对着爸爸妈妈告状,随后又在他们的安抚下乖乖的回房间去了。
沉默好像渐渐地成为了我懂事的工具。如果说,沉默是一把利器,那么懂事一定是最大的凶器。
我并没有什么生来就懂事的道理,只不过是一种选择性逃避下的自我麻痹和救赎。
我试图用懂事来解决家里的改变,就像他们试图从别人对我的夸奖中找到一点骄傲罢了。
听过太多的懂事的人的故事了,我常常会觉得过早懂事的人的人生好像都会比较累。
因为懂事,所以你做什么都有百分之五十会变成理所当然。因为懂事,所以你好像也不能怪让别人忘记了你的年纪还小。
从笨拙到习惯,这或许可以成为一种长大。
懂事从来都不是一个贬义词,相反,它很好,因为懂事的人总会从小得到更多的夸奖。
之所以讨厌,只不过是小的时候,我们会因为夸奖而沾沾自喜,甚至更加的努力;可长大让我们开始变得有锋芒,单一的夸奖反而成了一种束缚。
长大了的女孩会更愿意得到的夸奖是开朗乐观、美丽善良、积极优秀吧。
可我却忘记了人们靠眼睛来评定一个人的本质表现,如何能让只看见你表面的人对你说出这些夸奖的词呢。
我所谓的厌恶,所谓的懂事,所谓的隐隐的对于父母的不满,只不过是自己内心不满足和渴望被肯定的虚假说法而已。
父母的高兴和自豪为什么不能是肯定我的一种表现呢,懂事只不过是我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保护甲,脱与不脱在于我自己。
如果说有一天,我试着叛逆一点,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不那么在意家庭的和睦,开始过得肆意,那一定是我被爱和肯定的一天。
因为丢掉了铠甲,还是有人爱我,我才敢不那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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