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粥（上）

“小少爷，其实你不必如此的……”白祈看着顾子墨在厨房里忙碌，不明白他这所做的这一切的意义。“你可以叫我或者其他人备好早餐就行，不用你亲自……”

顾子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细碎的汗珠顺着光洁的额头滑落，微褐色的头发因汗水的缘故黏在额头上，眼中全是倔强且认真的闪光:“不一样的，白叔叔，不一样的。”

白祈突然有些看不懂顾子墨所做一的这一切的意义了。

他一开始对这位小少爷是带有排斥的心理的，毕竟是私生子。他以为顾子墨和他的母亲一样不择手段，只是贪图顾家的财产。但现在想想，似乎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况且，顾子墨刚来的时候，年龄还很小。

顾子墨并不知道白祈在想什么，他犹豫了下，终于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白叔叔，你从小看着哥哥长大，你应该知道哥哥喜欢吃什么吧？”他见白祈没有反应，以为他误会了，连忙加上一句:“只是哥哥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做点好吃的。因为他好像不太喜欢生日蛋糕……”

白祈这才从神游世界中翱翔回来，不免在心理默默吐槽一番:大少爷他不喜欢吃蛋糕？开什么国际玩笑？！但面上他依旧平时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随意地说了一样东西。

顾子墨顿时顿悟，他兴奋地挥着手中勺粥的长勺:“原来哥哥喜欢吃这个，我这就去学！”

“哎呦，小少爷，我的老腰可经不起你的折腾……”白祈猝不及防地被一勺子拍到后背，顿时痛呼，再度感慨自己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啊，对不起，白叔叔，你没事吧？”顾子墨手忙脚乱地把勺子丢进水池里，扶着白祈的老腰。

厨房里一片闹腾，客厅里顾秦默听着厨房内的嘈杂声，皱了皱眉，却一反常态，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给旁边的猫顺毛。

难言的温馨在悄悄地蔓延。

顾子墨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想起要给哥哥煮一杯麦片的。他猛地一拍脑袋，暗恼，糟了，只顾着和白叔叔说话，忘了哥哥还饿着肚子。

他轻手轻脚地贴在墙上偷瞄一眼客厅。看到顾秦默安然地躺在躺椅上抚着猫，享受阳光时，心底顿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哥哥并没有生气，那就好。

顾秦默装作自己并不知道顾子墨在偷偷瞅自己，他非常淡定地一手拿着书，另一手顺着猫毛，至少在顾子墨眼中就是这幅情景。实际上，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利用电视玻璃屏幕的折射效果，偷窥在厨房里重新忙碌的顾子墨。

啊呸，他才没有偷窥——

他只是不想顾子墨那个蠢货把他的早餐给搞砸了而已。

♥

顾子墨搅了搅煮得浓稠的麦片，闻着浓郁的麦香味，他的肚子不自觉地“咕”的一声。他揉了揉肚子，有些脸红。

哥哥还没吃上早餐，他怎么能先吃？

最后他把早已煮温热的牛奶倒进麦片里面，再往上面撒了一下细碎的白糖，充分搅拌均匀便端着一杯浓稠香甜的麦片走出了厨房。

“哥哥，我帮你煮了麦片，你先喝点垫垫肚子。我今早多放了些糖，哥哥要是觉得太甜的话，我去重新给你弄一杯。”顾子墨把那杯麦片放在顾秦默旁边的小桌上，怕惊扰到顾秦默看书，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嗯。”顾秦默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翻着手中的书看。

顾子墨有点失落，但很快他又欢快的说:“那哥哥你等一下哦，早餐马上就好啦。”说完后便迅速地离开了客厅。

顾秦默终于把目光从那本看得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上放到那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麦片上。

他伸出手，正欲端起，谁知刚碰到杯子的边缘，他被烫得条件反射得缩回了手。

他的眸子沉了沉。

顾子墨到底是有多傻，才能空手端着这么烫的麦片一路走来？

竟然连最基本的反射都能忍住，没有松手掉下来。

只为了给他端一杯热腾的麦片？

不，不可能！

他的目光由之前的柔和逐渐变得冰冷，到最后的残忍。

顾子墨，如果你仅仅是想以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求的我的原谅的话，求得杀母之仇的消失的话，求得顾家的财产的话，你，永远死了这条心吧！

我，顾秦默，一生，最恨的人便是你。

他站起身来，直觉徒手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麦片往客厅阳台下方的水池全部倒掉。最后把杯子嫌恶地丢进了垃圾桶里，还用手帕用力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也许，对他而言，顾子墨就是一团巨大又恶心的垃圾。

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恶臭。

顾子墨正在用冷水泡手。

刚才的那一杯滚烫的燕麦片把他的手烫伤了些许。

水流下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他看着已经红肿一片的手掌心，想着——

只要哥哥能喝到麦片就好啦。

被烫到手也是值得的。

只要哥哥开心，做什么都值得。

他用水搓了几下手，便甩着水珠继续去煮早餐了。

所幸他并没有看见，顾秦默把所有麦片都倒进水池的那一幕。

也幸亏没有看见，才没有让顾子墨的心再次因此动摇。

白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阳台，见顾秦默逗弄着盆栽玩，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少爷……您也不必如此对待小少爷他为您做的早餐吧？”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这一幕是对别人的用心残忍至极的，大少爷却豪不犹豫地做出来了。

他，都有些同情小少爷了。

“白祈，你作为一介管家，有资格去评说我们的家事吗？”顾秦默狠狠地捏了一把手中植物的叶子，抬起头淡然地问。但语气中的危险之意一览无余。

白祈神色一凛，顾秦默可不像顾子墨那么好说话，他今天到底是多管闲事了，说了不该说的东西。他低声应了一句:“是，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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