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4）

送走张经理后，小高回头就开始教训我了：“我说王哥，你难道不懂客户就是上帝的道理吗？怎么能够顶撞客户单位的领导呢？”

“你以为我想和他斗嘴吗？因为我戴了一副眼镜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的茬，​我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视力马上恢复正常吧？”

“我也知道这个姓张的不是个东西，有时心里也烦他，但客户永远是对的，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我觉得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你想想今天他没能占到上风，还差点出丑，不出这口恶气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就让着他呗。”

“不是忍一忍能过去的，这个张经理你应该比我了解，他是没那么简单就放下的。”​“也是，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是北漂，所以我理解在这里混生活都不容易，​只要不是什么大错误，我尽可能地帮着咱们自己兄弟。”

别看小高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人还真不错，这样反而弄得我不好意思了：“高队，是不是我让你太为难了，需要我辞职吗？”

“那还不至于。”

为了避免新的麻烦，小高决定把我安排到后院去值班，后院是一片别墅区，由两扇仿古的大铁门与前院隔开，平时没什么人去，除了有特别重要的客人、或者政府部门在宾馆开会才会安排在这里住宿、休息和进餐，这种事一个月才两三次，绝大多数时候都空闲着，宾馆领导一般也不会去那，只有几个清洁工和园林工人在里面工作，所以不用站岗。不过那边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当然，只要看不到张经理那副嘴脸，也就无所谓了。

到了后院，平生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奢华，10几栋欧式别墅，漂亮大气。园林的主体是20多棵参天大树，树冠遮天蔽日，每棵树需要两个人才能抱得过来，院里还种着大量的松柏、翠竹、梅花、玉兰、银杏、桃、李、枣等等，走廊边摆放着各种盆景，花坛里的鲜花五彩缤纷，喷泉、假山造型别致，水池中一群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铺路的大理石都有防滑的细小凹糟。别墅内不让我们保安进去，里面怎么样我不敢想象。

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早上7点钟来接班，打扫一下门口的卫生，然后​待在门卫室里哪也别去，如果有客人安排入住会事先打电话通知我，等客人来了只要把大门打开让送客人的车辆进去就行了。一日三餐有同事送来。在这值班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没人愿意在这上白班，这样安静的环境正是我需要的，一本书就能很轻松的度过一天，可快乐的日子只过了一个月，我调到后院值班的事还是被张经理知道了，真佩服他的执着，专门抽时间到后院找到了我，见到他我还是按规矩先向他敬礼问好，这次他没有马上刁难我，反而笑着和我一起到门卫室内坐下，问我有多大年龄，原来他还比我小7岁，我都纳闷，吃这么好、喝这么好，怎么看上去却比我还老呢？他自己也感叹：“藏得够深的啊！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

“哪能和你比啊！你每天操心太多，我可是个不知道操心的人。”

“最讨厌你这种假装有学问的人，如果真有学问你会落得做保安的地步？”

”这有什么稀奇的，埋没在民间的旷世奇才大有人在，身居高位的酒囊饭袋也比比皆是。当上领导的未必一定有真才实学，做保安的也未必胸无点墨。”

“什么狗屁旷世奇才都他妈是虚的，你看看，”他用手一指那些别墅：“你知道在这里住一天，每人每天各种开销是多少吗？要花掉你半年的工资。”

br>“他们花的应该不是自己的钱吧？”

“有人愿意为他们花钱，有人找着给钱他们花，这才叫本事。”

“我不羡慕他们，因为我是人，他们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养的一群猪，养猪年底还能杀肉吃，他们连猪都不如。”

“你给猪看门，”然后一挥手打断我的话：“我就是不相信你有什么学问。”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学问，是你总是纠结这件事。”

“你差点让我出丑，我今天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四书五经。”

“那天是我请教你，怎么今天反过来问我了？”​

“那天我是不知道，但今天我知道了，你骗不了我的。”

“我觉得没有比试的必要，既然你说比我小七岁，那我就告诉你，我刚上大学时你小学没毕业还在爹妈怀里撒娇，我和同学们编辑《中国历代思想家年签》时，你可能刚升入初中学习一元二次方程吧？”

“你上过大学？”

“武汉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只可惜没毕业就离开了学校。”

这位张大经理看着我半天才说话：“读书有什么用，混得还不如我呢！我大小也是个经理，你呢，不是照样被我管着吗？不是说书中有黄金吗？你的黄金呢？”

“哈哈哈！”我大声笑道：“我的黄金你是看不到的，它比你手上戴着的那个黄金宝贵多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你只能玩这些虚的，我没读过书，可钱、地位我样样都比你强，这才是最实在的，你说你有什么用，读过大学的人混成这种窝囊样，真是个废物。”

“张经理，我感觉越来越看不起你了。”

“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让你消失。”

“我信，”我冷笑着摇摇头：“一个经理跑到下面和保安比本事，真够掉价的。比不过就耍赖，可见你的人品真的不敢恭维。现在又狗急跳墙威胁我，没关系，这一百几十斤你可以随时派人来取走，但是告诉你，我更看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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