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金光闪耀的千洵民俗风貌区送走她今天的最后一批游客,安保人员按照时间将总闸拉下,光影消失,静候明晚又一次的华灯初起。
来往如织的车辆载着下晚班的人们踏上回家的路程,这应该是这座城市最安静的时刻吧。
不过渝州区公安局的刑事科办公层依旧灯光通明,刑四队调查员吴烨磊狠狠眨几下眼,试图通过眼皮刺激眼球,将瞌睡虫赶走,奈何这种方法坚持不到一分钟,上眼皮不停使唤地向下眼皮靠近。
自他从刑四队借调到专案组以来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
“你怎么还没下班,”王飞宏推开门,手里拿着瓶功能饮料,“都困成这样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哎,太密集了这流水。”吴烨磊努力将眼皮撑开,就像打断一对即将约会的情侣。
“什么流水?”王飞宏将饮料倒入玻璃杯中,顺手从习语彤带来的迷你小冰箱里拿出几个冰块丢入杯中,喝上一口酸爽至极。
“我今天把何洪兵这十五年的流水全部调出来了,挨页看呢,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洗耳恭听。”
“王队,您过来看,”他指着电脑屏幕,“你看,十二年前,有一个外国账户每个月给他汇款五十万美元,这笔钱在十年前变成一个国内账户,汇款金额变成每个月三十万人民币,三年前这笔汇款突然就停止了。”
“给他汇款的账号查到没?”王飞宏紧盯着屏幕,捏捏下巴。
“国外账户销户了,不过还有一个发现,”吴烨磊打开另外两份电子档案,“这是周凯和周旺德的流水,跟何洪兵一样,十二年前都是相同的海外账户给他们汇款,不过周旺德的金额高达100万美元,十年前周凯每个月会收到30万人民币,钱是周旺德打给他们的。”
“就是说,那个国内账户是周旺德的,他们俩给周旺德做过事?还是有什么交易吗?”
“还不清楚,不过王队,”吴烨磊回过头,眼神坚毅地看着他,“我怀疑这跟紫色花有关。”
晚上十点三十分,渝州拘留所。
开锁的咔嚓声让睡着的犯人们从梦中惊醒,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他*的,大晚上的闹哈闹……”一个犯人在心底里发着牢骚,懒得顾及门口的一切,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两位民警押送着一个染着黄毛的杀马特小年轻走进房间后将门拉上,又是“咔嚓”一声,铁锁紧扣,一切恢复平静。
犯人们就像在动物园参观一样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年轻,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
“哟,小子,犯啥事儿了?”一个犯人用手顶着头,操着一口嘲笑的语气道。
哪知道这个小伙儿根本无视他,径直走向一个空床位,直接躺下,舒了一口享受的长气。
“嘿,小子哎,爷跟你说话呢,你聋了是吧?”那犯人猛地起身,指着那小伙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吼。
“大晚上不睡觉,瞎叫你*啊!”
一声响彻整个房间的拳头捶床板声让所有人都吓一大跳。
“哟呵,爷爷我的嗓门就这么大,怎么着,不服?”他摸摸杂乱肮脏的胡须,看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站起来!”
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身涂满的手臂从被中伸出,一个男人缓缓坐起,他回过头,即使看不完全他的眼也能感受到眸子中透露出的凶光。
他缓步走到胡渣男身前,俯下身来看着他,凶狠的眼神转化为蔑视,带着戏谑般的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看什么看?!再看你把眼珠子给挖出来!”
胡渣男却不以为然,在拘留所里那么长时间他可从来没怕过谁。
他也是个老油条了,所里没有几个民警是不认识他的,对他来说,拘留所就是发展自己“帮派”的地方,做老大做惯的他哪受得了一个黄毛小子用这样目中无人的眼神来看着自己。
小年轻噗嗤一声望着旁边笑了一下,他的脸凑向胡渣男,让他好不自在,正当他想质问小年轻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伸出自己那双满是纹身的手,指向自己的眼睛。
“来,把这玩意儿挖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中的杀气显露无疑,“否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孙子。”他轻蔑道。
手上的纹身越看越眼熟,难道他是……
“你是龙青云?”胡渣男惊讶道,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犯人们全都坐直身体,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惊与害怕。
江城黑.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叱咤风云的“青云帮”领头人龙青云。
传言中这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蹲局子不在少数,不过他也只是犯些小事,大事全让自己下面的人扛了,要不说他心黑呢,今天见到真人没想到只是个黄毛小子啊。
他没有回应,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蹿出!一把抓住他的头狠狠地摁下!
“咚!”的一声响,整个房间的人都被眼前这幕吓一大跳。
龙青云倒在地上,鲜血从他头上渗出,灰黑色的墙面上被溅起浓浓的血液。
“杀人啦!杀人啦!”
都是因为犯些小偷小摸或者打架斗殴的事进来的犯人们何曾看到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更何况是亲眼目睹杀人,都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喊。
很快,叫声通过密闭的楼道以及监控探头传遍整个拘留所,除监控犯人们一举一动的民警外,其他休息的民警也被惊醒,他们拿着警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事发地点赶去。
开锁的声音急切而迅速,房间乱成一锅团,甚至有几个害怕精神失常般的犯人想往门外冲。
民警们吹着哨子,大声维持秩序。
“别动!”“都别动!”“全部手抱头到角落里去!”“别动!”
当秩序恢复,民警们才看到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的龙青云。
一位民警蹲到他的身边,试了试鼻息,又试试脉搏,回身摇摇头。已是临近轨道交通收班之际,习语彤时不时看看手机,来不及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碎发,快步向站台内奔去。
牛坝沱轨道站江城轨道交通的一个枢纽大站,站内连接着多条线路,面积很大,进站乘车需要通过一条较长的人行通道,所得加快脚下频率才有可能追上末班车。
可王飞宏却恰恰相反,他走得不紧不慢,甚至到人行通道时还不忘掏出手机拍江对面的夜景,虽然众多大楼的景观灯已经关闭,不过尚未休息的家庭灯光就像点点繁星点缀在夜幕之中。
“你能不能快点,来不及了!”
习语彤见他除了拍城市夜色外还在自拍,眼看着列车十一点就要收班,她急得直跺脚。
“慌什么,你不觉得这条长廊的纵深很有感觉吗?”
为拍出人行通道的纵深感,他半蹲着身子,把手机镜头贴在路面,一副挺有专业摄像师的样子。
可习语彤现在真想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直接往站台里拖。
“我不想打扰你的雅兴,但是车还有一分钟就进站了,而且是末班车。”
“哎呀,肯定能赶上的,要是赶不上,打车回去不就行了,我请你好吧。”
五分钟后,牛坝沱公交车站。
“肯定能赶上哦,赶不上我就请你打车回去,傻了吧,手机都没电了,还打车。”
习语彤抱着手靠在公交车站台的广告牌上,挖苦着五分钟前还信誓旦旦能坐上轨道交通现在却被现实打脸的王飞宏。
“貌似只能走回去了。”他嬉皮笑脸,贱样让人忍俊不禁。
“走回去?”
“不然还有其他选择吗,咱俩手机都没电了,连小黄车都扫不了。”
“你真是个纯天然扫把星。”
俗话说人在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错过轨道交通、手机都没电也就算了,一个炸雷突响,霎时间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大雨如断线的珍珠从天而降,把二人淋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王飞宏有随身带伞的习惯,从小妈妈就跟他说一句话叫“懒人带伞不淋雨”,再加上现在的天气变幻莫测,防患于未然。
“喂,赶紧过来。”
雨很大,他不得不加大音量到,本来她不想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奈何雨越来越大,也只能“委屈委屈”自己。
路面积水越来越深,她今天穿的鞋子又不防滑,只能特别小心地往前挪动,别扭的样子十分滑稽。
“哎,”他碰碰她的胳膊,“挽着。”
她并不想领情,毕竟她对这个男人打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尽管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感觉这人并不坏。
“行了,别死要面子,一会儿摔了我可不……”
“哎!”
王飞宏话音未落,她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说时迟那时快,幸好他一把给她拉住,不然她真有可能被摔个“狗啃泥”。
“挽着!这么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他强制性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胳膊肘里。
“乌鸦嘴。”
她暗自腹诽道,不过,当她的手臂被王飞宏紧紧夹在臂膀中时竟出现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可以感受到他将雨伞往自己这边倾斜,步伐也比刚刚更加小心,他走两步看一眼脚下,似乎很担心自己会脚滑摔倒。
“不行不行,我休息一会儿,好累啊。”
二人往前走了很长一段上坡,她便有些走不动了,她挣脱开王飞宏的胳膊,蹲在地上喘着气。
“行吧,歇会儿,我看这雨啊,一时半会儿还小不了。”
冷冷的雨加上呼啸的风,她打了个寒战,又是一个又一个的喷嚏,王飞宏赶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嗬,平时看起来不靠谱的“王大傻”还挺贴心的嘛;她抬头看了一眼一边给自己撑着伞一边还在试图看能不能拦到出租车的王飞宏,心跳突然加快。
远远地仿佛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王飞宏回头,见一辆汽车以飞快的速度往二人开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且路灯这么昏暗的情况下,这辆车连车灯都没有开。
车离二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向人行道冲上来了!
“快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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