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2

吴来钱被人打了，缘于他的职业，算命。秦乐他们住在观音山脚下，山上有个龙古寺，不大，但是香火极为旺盛，那里有吴来钱的小隔间，没门没户，就是侧面两道墙隔开，直直的一排有十几户，全是竞争对手，但就这样毫无仙风道骨之风的吴来钱却小有名气，专算财运，尤其是股票投资一类。秦乐对此嗤之以鼻，吴来钱是个股票代码几位数都不知道的家伙，但吴来钱的名声还是出去了，只要他每天在那坐几个小时动动嘴皮钱就来了，但吴来钱懒，十几分钟的山路能要他老命，要不是被逼上梁山那绝境是从不上山的。秦乐也不催，总觉得吴来钱上山坑蒙拐骗是在折寿，要不也不会才四十多岁就苍老成这样，心里甚至是内疚，吴来钱就是要上山也是拦着的，但没想到自己一不在，他又去了，不过看到病床上哼哼的吴来钱又觉好笑，“你不是只算财运，怎么算起人家的婚姻来了，还不说好话。”

吴来钱一瞪眼，“呸！一定是那杂毛黄又在造谣，我是算财运，但那女人说让我算他男人的，我就算了，那女人回头就逃婚，关我屁事！”

秦乐撇撇嘴，他的确是从杂毛黄那里听来的，一个染黄了眉毛披着袈裟装得道高僧的家伙，是吴来钱山上隔间的邻居，“唇齿相依”的竞争对手。

“那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没你这话，人家说不好就结婚了。”

吴来钱恼了，“那女人爱财，那男人就要破财，你当我说好话他们就能圆圆美美了？人家给钱，我总要指条明路不是！”

秦乐是懒得去争了，看着吴来钱，心里凄然。吴来钱的几根肋骨断了，本来就身无三两肉，一副未老先衰，骨质疏松的残败样，生和死就是一线之隔。吴来钱上山是想赚钱的，但没想到钱没赚到，因为这次医药费还欠了邻里的一屁股债。

秦乐想踏踏实实当几天孝子，但老家伙却最先对秦乐烦了，用老家伙的话说，他不在旁边，那些邻里可怜他还能送些汤汤水水的，唠唠嗑什么的，弄不好还能开个赌局，秦乐的假好心让自己心安，却让他受罪，天天吃盒饭都想吐，秦乐也想吐，想到地沟油就想吐，但老家伙从来不做饭，秦乐也不会，家里更没有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厨房从小到大就是秦乐睡觉的地方。

秦乐被老家伙唠叨的烦了，终于决定要走，放出风声。走前去了一趟医院，吴来钱正在喝涂婶送过来的小米粥，待遇果真上去了，老家伙猥琐的笑着，说中午还有排骨汤，秦乐看了一眼涂婶，涂婶笑起来，说着让秦乐放心的话语，还问起涂丫在学校的情况，这让秦乐想起涂叔交代过的话，有些惭愧，只说一切都好，心下决定回学校见一下涂丫，问问情况，再见到涂叔夫妻也有说辞。

秦乐回来的时候调专业早已尘埃落定，当天晚上系里学生会招新，刘浩是积极分子，鼓动大家都去，目的性**裸的，一人一个部，组织部、宣传部、调研部、体育部全面覆盖，以后加分、增加个人知名度、加强师生关系、泡妞都有便利，这是集体利益，秦乐没法临阵脱逃，只得选了一个，是调研部，听介绍像是通讯员，系里哪里有文体活动就去做观众，简写过程，报个结果，还有就是系里邀请校内外名人办的讲座，做个几小时的听众，写出百来字的东西概括一下，不算最理想的选择，但对秦乐来说还能接受。

然后就轮到被选择，在一个胖乎乎的女调研部长前重申了一下“责任”的重要性，秦乐开始不知道，但在前面的应聘者在该部长循循善诱下说出这两个字，秦乐在一开始就用这两个字命中红心，让女部长的脸都红起来。后来秦乐知道那晚是错觉，他们的女上司本来就是红嫩嫩的脸庞。

秦乐发现自己选对了，调研部的工作很轻松，院里的体育比赛甚至可以不用去现场，问一下结果，编一下过程，就是一份通讯稿，如果碰巧是篮球比赛，问问刘浩就行，他现在是院篮球队的。至于名人讲座，秦乐觉得是一种享受，站在台上的谁都不想让别人骂名不副实，总是要挖空心思让听众大脑皮层兴奋起来，但就是这样，通讯稿依旧难产。怪在女部长的心软，她认为要尊重大家自己的时间，所以每次都安排两个人去现场，这样就算另一个上课、生病、不感兴趣、泡妞不能去，总还有另外一个，但结果却是两个和尚没水喝，女部长催稿成了常态，躲部长也成了常态，宿舍电话不接说在教室上自习，手机不接说上自习静默，至于秦乐，更是干脆，连手机都没，女部长只得在午睡晚睡前杀上门去，对女生这招颇为有效，但女部长杀不进男生宿舍，不过女部长也是豁出去了，秦乐他们的宿舍在一楼，女部长就踩着地下室通风的扩展槽敲窗户喊秦乐的名字。这对秦乐来说，足以被整个男生楼的家伙们取笑，秦乐不得不从良，从不拖欠，但这依旧摆脱不了敲窗的命运，女部长发现这招似乎很好使，凡是追不到的调研稿都胡吃海塞的丢给秦乐。

这导致每当早晨跑步去签到，大都能听到校广播电台如下的开场白，经管学院通讯员秦乐报道，XX日XX教授在科教楼进行了关于XXX的讲座……XX日经管学院篮球队以106：39大胜物理系，这就像脑白金广告，虽然不知道其人，但秦乐这个名字的知名度不亚于校学生会主席。秦乐不信，为此输掉了一次饭钱，吴文博装作校外人士去问一女生，“我找你们学校的秦乐，你知道这人吗？”

女生摇头，但转瞬间眼睛一亮，“虽然我不认识，但他应该是经管学院的，你可以去问问经管学院的学生。”

这招百试不爽！

秦乐对所学专业毫无兴趣，但班级课基本不逃，大学不讲究恶意点名回答问题那一套，你不举手，没人会让你回答问题，除了课代表，老师甚至无法将名字和其他人对号入座，秦乐尽可以干自己的事情。大课基本不去，坐在前排显眼，坐在后排太吵，能有毅力将7个班两百多号名字从头念到尾的一定是闲得蛋疼，就算念了，刘浩可以变着嗓子替自己喊到，那是他的长项。至于大课，更是刘浩的最爱，在别的新生战战兢兢熟悉校园生活的时候，他这个在校外一墙之隔长大的家伙早已如鱼得水，而大课是最好的跨越班级界限的机会，他所面对的不再是班花，而是XX届经管学院院花，品质和档次都上了一个台阶，而且刘浩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这个女生就是涂丫，秦乐因为涂叔的话在女生楼下守到涂丫，互相留了宿舍和宿舍电话，又问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涂丫摇头，秦乐就离开了。过了一阵子，涂丫来到男生楼，在窗户外面喊秦乐的名字，秦乐当时不在，刘浩出去见到涂丫，两人说了些什么，秦乐也不知道，更不关心，只当涂丫是来回访，就是一个礼尚往来。也的确是这样，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再次遇到的时候是在放寒假回家的公交车上，秦乐要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涂丫，涂丫摇摇头，却带着一丝好奇，“你怎么会有座位？”她记得上来之前人满为患，秦乐耸耸肩，“我去始发站上的车，走过去也就十分钟。”

涂丫笑了一下，笑得很生涩，这让秦乐感觉有些怪怪的，涂丫似乎变了，仔细想想，似乎淑女了，路还很长，秦乐准备打盹，就感觉肩膀有了温软的触觉，秦乐撇过些许余光，是涂丫衣服的颜色，就不去在意，从迷顿中醒来，天色已经发暗，秦乐去看涂丫，除了倦意，俯视自己的双眸还有那种审判的内容，这是秦乐熟悉的涂丫，赶忙站起来，“你坐。”

涂丫果真不拒绝，秦乐心里也是一松，涂叔问起来，至少自己做了一件照顾涂丫的事情，给她让座。

吴来钱足够无耻，秦乐一回去就拉着他去涂叔家蹭饭，秦乐羞恼，“你不是有很多钱了？”钱是那个让老家伙算命的女人送来的，她那个被抛弃的未婚夫果真破财了，投资的股票一周暴跌20%，这对一般股民没什么，大不了割肉、锁仓，但不巧的是被抛弃的人似乎要向女人证明什么，找到地下钱庄做了5倍杠杆，那结果就是一分不剩！

吴来钱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我伤早好了。”

秦乐明白了，伤早好了，钱也早输光了。

“我有！”

“别想用盒饭打发我。”

“下馆子！”

老家伙顿了一下，“有那么多？”

“发通讯稿的钱。”每次不多，但累计起来也不少。

老家伙浑浊的眼眸微微睁大，似乎不太明白，但没有继续追问，摇摇头，“攒着吧。”

秦乐笑了，老家伙怎么会有这种意识。

吴来钱似乎知道秦乐笑什么，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留点钱买两手机，但一时没收住手，你要有钱，就买手机。”

秦乐疑惑，“买手机干什么？”

吴来钱巴掌一下拍到秦乐的脑壳，“联系啊，你小子这学期才回来几回。”

脑壳骨头碰骨头的生疼，老家伙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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