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残局

风很大，易拉罐被吹得吱吱嘎嘎的滚动，从桥头坠落，摇摇晃晃的飘飞，秦乐仔细听，才能听到碰撞到碎石的轻微脆声，但紧接着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砸死人了！”

秦乐愕然回身，天色已经变暗，看不清背后有什么人，声音却是熟悉的，近了，果真是那张布满暗疮印的糙脸，秦乐将手里的半罐啤酒丢过去，那人一跳闪过，哈哈笑起来，“怎么，不认识我了？”

秦乐一脸鄙夷，“李绍海，你在跟踪我？”

“准确地说应该是找你。”

秦乐没理他，回身继续坐在冰冷的桥头，双腿悬空，用身体抵挡着寒风，一丝丝的畏惧和寒冷交织在一起，微微地哆嗦，他喜欢这种临界的感觉。

踩着砂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绍海坐到他身边，秦乐看了他一眼，“你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秦乐也不说，抬脚挑起李绍海的腿，在对方惊诧间，手掌在他背后重重一拍，就听到李绍海哇哇大叫，双手死死地抓住秦乐，秦乐哈哈大笑，片刻的沉寂后又是一阵大笑声，却是李绍海的，“我是装的，我这人不怕死。”

秦乐不想绕圈子，“为什么找我？”

“惨呗，你不知道离开你我有多惨，秦永华不知道怎么说动那些老家伙，想翘我出局。”

秦乐笑得幸灾乐祸的，“总要有人和我一起倒霉才好。”

“我很留恋和你合作的那些日子。”

秦乐一把揪过李绍海的衣领，“如果不想我把你丢到桥底下，就别谈我的事情！”

李绍海却不在意，“好，以前的事情不说，现在呢？你和李璐交往的怎么样？这尤物我惦记好久都没弄到手。”

“别告诉我你和李璐有什么交易。”

“还真有，李璐的云皇典当行是我的一个加盟资金池，不过看到我式微，现在打算脱离，我过来就是处理这件事情。”

秦乐勒紧李绍海的衣领，，“是你告诉她我的身份？”

李绍海一愣，脖子挣扎着透了口气，“我没和李璐谈到你的事情，怎么，你和李璐不是男女关系？”

秦乐一把推开李绍海，“李璐知道我曾是内幕策划人。”

“你怀疑她接近你别有用心？这不正好！玩玩没负担，李璐这样的极品女人可不多。”

“滚！”

“别生气，不就是开一玩笑。”

秦乐失去和他谈话的兴趣，站起来拍拍屁股，“帮我查查，李璐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没问题！但你要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让我能找得到你。”

后一句话是重点，秦乐走得远了，丢出一句，“一会我发短信给你。”

李绍海不忘提醒，喊道，“你记得我手机号？我再说一遍，××213213213。”

秦乐皱眉，不需要李绍海重复，他一早丢了电话本，删了通讯录，但李绍海这个史上最贱格的手机号挥不去抹不掉，生生刻在脑子里，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没错。

秦乐回到三才庄见到小翠守在他的房间门口打盹，笑着去掐那粉粉的小脸蛋，触手的冰凉让小翠一惊，挥着小拳头打去秦乐的手，“乐哥哥回来了，没带女人，我去给石姐姐打电话。”

“小间谍！石馨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反正石姐姐不在我也睡不着。”

秦乐失笑，小翠人小鬼大，懂得替石馨操心了，“以后要等，就进我房间。”说着从衣兜里抽出一张碟片，刚才走过街口，看到卖影碟的，想找些大片来看，但最终只买了一张喜洋洋和灰太狼兔年顶呱呱，到刚才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现在却是有着落了，貌似小翠就是属兔的。

小翠却不领情，说石馨早就给她买了，秦乐回房，她偏又跟着，缠着秦乐给他放影碟，秦乐没有早睡的习惯，但看着动画片就瞌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一早被手机铃声惊醒，这才看到到一条白嫩嫩的细小胳膊压在自己胸口，挠挠头，这才发现小翠昨晚就睡这里了。

电话是李绍海的，一晚上就有了结果。

“李璐应该是从崔杰那里知道你的情况，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还在查。”

秦乐眉头微皱，如果李绍海不对崔杰这个人做什么解释，那这个人就只能是越远信托的崔杰，以信托方式吸纳了江浙一带数百亿资金，在PE和国内证券期货市场的投资上做得风生水起，是近两年在国内金融圈崛起的风云人物。

“谢了，这事不用再查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秦乐回道。

“行，不过有件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李璐和崔杰的关系？”

秦乐直接收了手机。

回头看到小翠醒了，失笑，“你都多大了，男女有别，还当以前啊。”

小翠吐舌做个鬼脸，脸蛋嫩红。

李璐这一天给秦乐打了无数电话，都是直接转语音信箱，只有两个可能，秦乐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还有另一个可能，自己被秦乐列入黑名单了。去三才庄找他？李璐鼓不起这样的勇气，这会让他更加远离自己。

电话响起来，是李绍海，曾经是实力仅次于秦永华的拆借中介，但最近半年遭遇困境，眼看就要被踢出局，这也是为什么云皇要脱离他的资金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一个叫得上名号的拆借中介背后都有令人生畏的利益集团，不是小小的云皇可以得罪的，更不是说脱离就能脱离，李绍海这次亲自过来和自己谈，给自己机会，这还是落了崔杰老大的面子，不过要得到这个脱身机会，自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李璐蹙眉，这是她不愿去想的。

“来香格里拉大酒店，今天我们做个了结。”李绍海的话没有任何感**彩，更没留给李璐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璐禁不住咬了一下嘴唇，那里是秦乐留给自己美好回忆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又将是遭受羞辱的地方。

李璐终是去了，她痛恨自己的侥幸心理，但开门的李绍海衣着整齐，随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根本没有前几次那种**裸的审视，眼里更少了一份贪婪，仿佛换了一个人。

李绍海拿出两份文件，“李董事长看看这两份协议，同意就签字，我和云皇的合作关系也就此中止。”

李璐很认真的去看，打定主意，只要能解除合作关系，就是在补偿上吃些亏她也认了，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不仅免去了云皇这边提前解除合作关系的补偿，对流转中的资金也承诺一周内加息偿。这份合同让李璐有些惊惶，她努力使自己镇定，抬头去看李绍海，李绍海竟然笑了一下，很温和，连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不放心还可以再看看，不过最好不要太久，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李璐不解，“为什么给我这么好的解约条件？”

“我这一年不顺，也给云皇造成了资金损失，这样算是一点补偿吧，不过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解约条件外泄，这里包括崔杰，要不我没法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李璐愣住了，她正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因为崔杰，但转眼就被李绍海否定了，那又是因为什么？她可不认为李绍海会良心发现，更奇怪的是李绍海居然在自己面前变成一个谦谦君子！

“你的女人我放了，而且没碰她一根汗毛！”李绍海朝走出胡同的秦乐招手大喊。

秦乐愣了一下，朝李绍海走过去，“谁？”

“李璐啊。”李绍海得意的笑。

秦乐知道云皇是李绍海的资金池，再知道李绍海亲自从沪城过来就是和李璐谈解约的事情，那么李璐因为什么找自己也就一目了然了。自己做内幕策划人的时候是李绍海的大客户，拆借份额没占多大比例，但在圈内，一个内幕策划人的实力往往和拆借中介拥有的实力挂钩，而一个拆借中介要想稳稳地做大，背后就一定要有一个内幕策划人，内幕策划人和拆借中介骨肉相连生生相息并不是什么秘密。

李绍海和自己这几年正是这样的关系，虽然秦乐没有给过李璐说话的机会，但也知道李璐是希望他在云皇和李绍海解约的事情上说句话。这不是小事，云皇作为李绍海的资金池无足轻重，但是一旦解约却会撕开一个口子，多米诺骨牌效应会让李绍海的资金池瞬间崩盘，秦乐不可能为了李璐去让李绍海做出什么牺牲。

“如果我说李璐不是我的女人，是不是很没种？”

李绍海附和，“那是，没种是那骚哄哄的太监！”

秦乐一脚踢过去，没踢着，却在李绍海背后的车身上留下一个大脚印，“说吧，你这次找到我什么事情？”

李绍海指了指车，“先上车，送我去机场，路上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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