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吟诵敦盛

“同学一场？你真是够虚伪的，既然是同学，为什么还要逼我们？！”马瑞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质问，可在我听起来看却是无力的。

“需不需要我再说一遍？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逼你，你在学校里卖那种害人的东西就是不对，你将会亲手葬送他们，与其说是在逼你，还不如说我这是在帮你。”我语气冷淡，看着他说。

“帮我？你怎么帮，你帮得了吗？哈哈哈哈哈！我们差点被你害惨了，结果你扭头说要帮我？这句话应该是说给鬼听的吧！” 马瑞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现在就要调查出背后的真相，如果能行的话，还可以把你们给送进监狱，这就是我的帮忙方式。”我一脸玩味的表情说，实际上要不要这么做，连我自己都不清楚，顶多也就是吓吓他。

“呵，真有趣，原来你就是这样帮我的？竟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总之比以后小心点，别不明不白的死在哪个人手里了。”马瑞冷笑了一声，指着我的鼻子，不服气地，然后扭头就走了。

我追上了他，冷哼了一声：“马大少说的话，我怎么能忘记？您放心好了。”

“两位都出来了啊，那我们就走吧，去西城我家新开的酒吧就行。”方天华扬了一下脑袋，神气十足地说，还轻视地瞅了我一眼，仿佛自己家开了个酒吧很了不起似的。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人穷被人欺啊，还是有钱开宝马吹空调舒服。

不过这时年轻，也懂不了这么多，心想只要有自己的伴侣陪着就没问题了，洋子牵着我的手，马瑞和刘龙的眼中都流露出恨意。

年纪是看待世事的标准，就我这个年纪来讲，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行，其他的什么就去他的，可是现在来看这一切并不太顺利，还有其他追求者竞争，然而这个竞争的目的特别可怕，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话虽这么说，哪个人不是为了利益而生？除了古代隐居的人，就比如说你喜欢一个女生，把她追求到手，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言吗？

利益，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磷酸可待因的事情来，说的准确点，或者是讽刺点，就应该是刘家和马家的利益，为了达到各自双方的利益，刘家准备把自己的外甥女送出去，如果说把喜欢的人追求到手是单纯的利益，除了这个别无所图，那么这两家的人的利益就是，就像双方交换了东西，用此来换取利益。

也许是我懂的不够多，但至少在我看来，这种利益是可怕的，何况洋子还不是一个东西，她是个人！

这样的利益，如果在日本这种男权社会展开，恐怕大多数女性都会乖乖听话，但直觉告诉我，即使是在日本，洋子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利益乖乖就范，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为女儿身，但和世界上的人一样，都是有尊严的。

谁都不想把自己当做商品一样卖来卖去，或者当做赠品一样送来送去，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至少还可以抗争，可是现在遇到这个问题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瞬间一股无力感袭上全身，坐在出租车内的我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俊平？”突然听见洋子的说话声，我立刻抬起了头。

“没什么，吃得太饱，头有点晕，差点睡着了。”我随口敷衍了句。

“没事就好，不舒服的话那就不去了，我送你回去也行。”洋子点点头说。

“那怎么行？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说什么也不能擅自离开啊，这样很失礼。”我摇了摇头，努力打起精神。

“说的也是，不过你没事就好……”洋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二人就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都是嫌恶的眼神看着我们，不对，说得准确点，一定是我。

这是去酒吧唱歌的，我虽然唱歌不行，但是洋子为我辩护的时候说，我一定可以用麦克风玩出新花样来，可是我又能怎么玩出新的花样呢？

我做不到，也许你会说我思想简单，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底层骡子这四个字算是刻在了我的心里，这是对我的沉重打击。

穷人只能独自孤寂的感慨人生，富人可以在堂皇贵丽的大会上，拿着麦克风发表自己对人生的感想。

回望古人，那些被贬官，被发配到千里之外遥远地区的人，又有谁不会感慨呢？

古人，想到这里，织田信长的面孔浮上我的脑海，虽然小事被人称作尾张的大傻瓜，可是他从生到死，都是按照自己的路走的。

如果世人不认可我，我就走出一条能认可自己的路，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说出来肯定会被人笑话，但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对的。

回头想想，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感慨，不分贫穷贵贱，就连出生于武士贵族的织田信长也曾感慨过。

人间五十年，与下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敦盛》也紧跟着浮上了我的心头，在本能寺的熊熊烈火当中，织田信长也不就是这样感慨自己的人生的吗？

看来还是任何人都会感慨啊，尤其是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回想自己一生当中走来的这些路，甚至会觉得，死亡不值一提，所以才会觉得不过渺小一物。

那这么说来，为何不在他们的面前感慨一下呢？虽然说他们可能不知道《敦盛》是什么，但只要我能够感慨，一切在我看来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

终于到了酒吧门下了，这酒吧的名字叫做天华酒吧，还是以方天华的名字命名的，看来这家酒吧以后将会交由他管理，说不定现在就是管理者。

刘龙开了个包间，点了曲歌，先唱了起来，天晓得他点了一首《青藏高原》，吼的就像杀猪叫，差点没把我们的耳朵震聋，尤其是到了最后拖音的时候，简直就是像警车上的高音喇叭。

“行了，你唱的真难听。”刘龙唱完之后，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这让他觉得很尴尬。

“那行，马少你来。”刘龙苦笑了一下，把话筒递给了马瑞。

恶心的人永远改不了自己的老本行，他上来就点了一曲《好男人》，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原因不言而喻。

“心里太多苦太多委屈，就痛快哭一场……好男人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我和洋子很有默契的把脑袋往沙发上一靠，然后闭上眼睛，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根本没有听他唱歌。

一曲唱罢，我们终于睁开了眼睛，马瑞看着我嘲讽地说：“看来俊平先生准备好了，都开始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了，接下来就让你来吧。”

“我来就我来，这还不简单，我虽然不会唱歌，但是我吟诵一首诗的话，你们当然没见过，不对，是你们没见过的诗。”我立刻纠正语序，并且从他的手里拿走话筒。

“那你吟诵什么？”马瑞问我。

“说了也没用，其实不是诗。”我略带嘲笑的看了下他，心里想，这就是不懂历史的后果。

“你耍我们？”方天华略带威胁地说道，他的目光向我挑衅。

我心想，《敦盛》是一首诗的这种说法并不严谨，它是一首曲子，只不过现在大多的人只会吟诵，这首曲子是平安时期的平敦盛写的，这曲子有多个翻译版本，我吟的是其中一种。

“常思世事漂流无常。”

“水中朝露，譬如映月。”

“刹那繁华瞬间即逝。”

“风流人物，今非昔比。”

“人生五十年，莫非熙熙攘攘。”

“浮生幻梦，名垂青史。”

“功败湮灭。”

“只是宿命因果。”

“一念之间，有何可惜？”

“敦盛之首，窃而归家传僧供奉。”

“叹息如烟，人生五十年。”

“去事宛如梦幻。”

“一生得度者，岂有长不灭？”

“好了，我已经吟诵完了，这其实是平安时代的平敦盛写的一首曲子，现在的大多数人不会唱，只会吟诵，我把这首曲子送在座的一些人，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搁下话筒说。

其实我念到最后一句曲词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马瑞的，一生得度者，岂有常不灭？还是让他有些震惊，说实话，他感受到了我的警告。

这个警告就是：我劝你以后不要猖狂，猖狂的人哪里有不灭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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