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垂头丧气地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去医院外面买各种必需的东西,我在夔州城里找了一大圈,才把这些东西买齐。
我推掉朋友之间的一切应酬,准备专心照顾父亲。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一个致命的问题渐渐浮出水面:医院要交住院费,可我手里已经没钱了。我的钱都是爸给来让我出去玩的钱,本身就不是很多,一遇上这种事,立时花个精光,信用卡也被我刷爆了。我没办法,只好回家去找钱。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在一个匣子里找到了一张农业银行的银行卡。我从匣子里取出银行卡,看到匣子底下粘着一张一寸大小的证件照,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照片边缘有些发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我想:爸又有心上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我每次向爸问起我妈的时候,爸总会不耐烦:“去去去,没看见劳资心里正烦着呢吗?”
那照片粘在匣子上,我费了很大的劲儿也没有把它给揭下来,我只好举着匣子细细观看,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那照片上的女子瘦削,高颧骨,眼窝深陷,有几分西部少数民族的长相。难不成她就是我的母亲?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拿钱回去救爸的命要紧。
我拿着银行卡匆匆忙忙赶回夔大一附院,可刷卡的时候我却惊呆了,卡里余额居然只剩下区区五万块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五万块钱够干什么的!虽然我们家的生意这些年不怎么好,可是怎么会只有五万块了?我想了半天突然明白了:哦,原来那些钱爸都给我让我出去玩了。每一次出去玩的钱看起来不多,可这么多次下来,就是比尔盖茨也受不了啊。
我刚把钱交上,可没几天,医院又催着要钱了。催催催!这医院就是催命的活阎罗!可牢骚归牢骚,仔细算下来,一支进口的溶栓药就要好几百块,这五万块钱可不就是这么不顶花吗?
我每天看着银行提醒还款的短信一筹莫展。这天,我正在医院里陪父亲,电视里的一则新闻一下子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人,那是一个来自东北的女人,长相奇丑无比,怎么形容呢?恐怕只有上古时期的嫫母、东施二人可与她相较。这个丑女居然还有一个选秀梦——渴望有朝一日可以参加环球小姐选拔。我冷笑一声: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她要是能选上,太阳得打西边出来。可看到后面,我才发现其中的关窍——原来她想请大家为她众筹去高丽国整容的钱。她想的可真好,别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会这么傻给她?可结果却让我大跌眼镜,没想到短短三天那个丑女居然得到了三十多万的众筹。我当时就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爸有救了。
我将爸的病历,视频等发到网上,希望好心人可以伸出援手帮帮我。可我还是太天真,当第二天我再去网上查看我发布的消息时,我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我的求助消息被某位明星的桃色新闻一下子给顶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只得默默哀叹一声:戏子误国!继续想其他的办法。
这天下午,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涪江岸边,想着爸下一步的治疗该怎么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居然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门前,也是鬼使神差,当时我就产生了把老宅卖掉的冲动。在我进门之前,我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老宅是我范家的祖业,是我范家先祖在百年前举全族之力修建,如果我把它卖了,日后如何有颜面见我范家列祖列宗?老宅里有我童年的记忆,如果我把它卖了,我怎么面对自己那颗心?我站在门前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莫管那么宽,先过这一关!在里面问了一圈,我只有一个感觉:做房地产的人可真黑!我们家的那进老宅位于夔州市中心,那个地方可是夔州的老商业区,少说也得值五百万。可这家居然只给了我区区一百五十万,除去百分之二十的购置税,百分之一的过户税,百分之五的房屋中介费,杂七杂八的扣了一圈儿,到头来我只拿到了一百一十多万。
我强忍悲痛签下了房屋所有权转让协议,拿到了钱。在我拿到钱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别了,百年的“西南王”尊号;别了,我的少年!区区一百万卖掉了家族的荣光,卖掉了我无忧无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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